在昭王府里混吃等死了几日,沈止拍拍衣服回了沈府,换上官服去户部。
许久没来户部,当真有种隔世之感。只是此次出京赈灾,处理得漂亮,平时对沈止皮笑肉不笑的也收敛了点。沈止乐得自在,花了几日才把没处理的文书收拾完了,赶了巧的,刚处理完,又送上来一批。
沈止只能叹着气继续处理,动作看着慢吞吞的,速度倒是很快。
解决了一部分,困劲又泛了上来,他开门出去想吹吹风醒醒神,沿着长廊快走到尽头时,忽然听到转角处传来几声窃窃私语。
“……不就是赈灾立个功,得意什么。本来这种事就不该他领,有资历的大臣都眼巴巴看着,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就是,仗着他爹是兵部尚书,直接挤进来。李兄在户部十年,真不公平……”
“嘘,不要命啦?”有人低声打断他们的话,默然半晌,又酸酸地道,“人家出生好,陛下想重用他,有什么法子?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没投个好胎,寒窗苦读十载,纵是考了功名,也比不过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他话音一落,有人唉唉低叹,有人轻声嗤笑,几个人话音各异,不过心里应该都是很气愤的。
沈止靠着墙,眯着眼看着院内无限好的春色,目光在嫩黄的迎春上滞着,手指无意识地绕在一块。
话是不好听,不过倒是有几分在理。
他呆了会儿,淡淡笑了笑,正想转身离开,那处忽地传来声冷笑,熟悉的声音响起:“沈止殿试第三,诸位当年在殿上排名第几?敢在角落里嚼舌根子,怎么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话?”
沈止眨了眨眼。
那几个人喏喏不敢言,半晌才稀稀落落地低声叫“见过昭王殿下”。
沈止歪头想了想,还是没冒出头,转身轻手轻脚回了屋,想着姜珩说不准会过来,等了会儿,却不见人来,不禁有些小郁闷。
毕竟两人已经好几日没见过面了。
他的假一完,好似姜珩也开始跟着忙起来,晚上都没怎么过来。
一直郁闷到下衙姜珩也还没出现。
沈止琢磨他可能是过来见户部尚书的,出了户部的大门,想到流羽不会再来接他,又觉得有点不习惯。
岂料一出门又见到了静候在马车旁的流羽。
沈止笑起来,拍拍流羽的肩膀,道:“怎么还偷闲过来了?”
流羽任由他拍,等他说完话,才侧身让开,默不作声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止这才上了马车,不出意料地见到了姜珩。
不等他说话,姜珩便主动开口,说了一下这几日都去哪儿做什么了,沈止坐下,听他说着,揉揉额角,哭笑不得:“只要不是去寻花问柳,我也不管你。”
姜珩抿抿唇,有点不开心。
沈止眼里全是笑意:“怎么突然就想到告诉我行程了?”
姜珩道:“淡月教的。”
沈止抬起他面前摆着的茶杯,却被截住。沈止无奈,只好给他顺毛:“我相信你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淡月怎么突然又教你这个?”
姜珩古怪地看了看沈止,默然半晌,道:“她又看上我大哥了。”
沈止道:“……”
突然有点心疼姜梧……
说起太子,沈止才又想起其他两位来。姜渡被关了半年,出来老实多了,也没来烦他了,倒是姜洲,时不时来沈府一趟,就为了找沈尧。
虽然姜珩说过姜洲态度奇怪,大概是因为真正的含宁公主姜璎,但他到现在都还摸不清姜洲到底里里外如一的小白花,还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能庆幸沈大尚书有先见之明,把家里两个孩子都送出了京。人非草木,若是同另一个人待久了,生出些感情,那就剪不断理还乱了。
姜珩不想同沈止说起这些烦心事,注意到沈止的倦色,轻轻把人带到怀里,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沈止抬眸。姜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姜珩低着头,道:“只要你陪着我就够了。”
沈止一愣,想到姜珩斥责那几个嚼舌根的官员,笑了笑:“左右都要找点事做,但凡做事,又总会有气受。该气的不该气的我都不气,就没人能让我委屈着了,你也别太忧心了。”
姜珩皱眉:“都听到了?”
沈止但笑不语,注意到马车停了,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发觉已经到沈府后门了,回身在姜珩脸上轻啄了一下:“别在意那些有的没的。我先回去了。”
他抬脚要走,又被抓回去亲了会儿。姜珩咬咬他的耳垂,道:“红色很适合你。”
沈止愣愣地看了下绯红色的官袍。
他的肌肤白皙,衬着这颜色,当真是人如美玉。
姜珩又亲了亲他,眼神深深的:“……总有一日,我也会让你为我穿上红色。”
沈止晕晕乎乎下了马车,从后门进了沈府,迟钝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姜珩那句话的意思。
成亲……吗?
沈止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眼天边残缺的月,心想,若真是有那一日,他倒是不介意是嫁是娶。
只怕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