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皎越想越觉得纳闷,但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反正刺杀之事已经曝光,那个小厮也已经落网,短时间内想来是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至于卫璟,刚刚赶来的那些人已经第一时间去请太医了,他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哎,你可千万要撑住啊大兄弟。
福王府与定国公府离得不远,没一会儿萧明皎就到家了。她轻车熟路地避开府中守卫,悄无声息地朝自己所住的月清苑摸去,可没想到刚进院门就发现自己屋里的灯是亮着的。
萧明皎:“……”
不祥预感罩头的郡主殿下转身就要跑,只是才迈出两步,就听身后有人轻声说道:“回来了?”
明明是个会让人骨头发酥,心神荡漾的娇嗲女声,可萧明皎却听得头皮一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还要我请你进屋?”
“阿姐……”知道自己今晚是逃不了了,萧明皎认命地转过身看向来人,仰着脑袋干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那是个身材纤细,生得楚楚动人的美人儿,看着大约十七八岁,身披一件月牙白的狐裘披风,亭亭袅袅立在昏黄光晕中的样子,如同弱柳扶风,说不出的柔媚动人——这便是福王长女,萧明皎同胞的姐姐,安荣郡主萧明嫣了。
“舟儿方才突然腹痛,哭着要找小姑姑。”看着面前裹成一颗黑毛球的小姑娘,萧明嫣微微挑眉,“谁想他小姑姑大半夜的竟不在屋里睡觉,叫人寻了个空。”
萧明皎一愣,随即跐溜一下蹿到萧明嫣跟前:“舟舟病了?怎么回事?有没有大碍?睡觉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萧临舟,福王世子萧长归的儿子,今年刚满四岁,萧明皎手下第一跟屁虫,京城纨绔界的新生力量。
一阵凌冽的寒气随着她的动作迎面扑来,萧明嫣低头看着小丫头冻得通红的鼻尖,微拧了一下眉:“进屋再说。”
萧明皎眼珠子一转,拔腿就要溜:“我先去看看那小胖子!”
“他就是晚饭吃得太多有些积食,喝过药之后已经重新睡下,没什么大碍了。现在……”萧明嫣优雅而快速地抓住这熊妹妹,“咱们还是先说说他小姑姑半夜一个人出门的事,嗯?”
萧明嫣天生说话像撒娇,就连骂人的时候也像,可萧明皎从小跟在她屁股后头长大,哪里会听不出她这会儿正生着气呢?
“咳,那个什么,阿姐,我就是睡不着,随便出去逛逛……”
萧明嫣没说话,只偏头扫了旁边正跪在地上做请罪状的守夜丫鬟一眼,冲她微微一笑。
萧明皎:“……”
她还想再挣扎,可见萧明嫣脸上笑容越发娇柔,到底不敢继续作死。她家阿姐看着柔柔弱弱,单纯无害,可真要惹毛了她……
呵呵,谁惹谁知道。
“怎么不继续编了?”这妹妹自幼便跟着有“京城第一纨绔”之称的老爹福王到处野,萧明嫣其实早就习惯了,也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真的与她生气。可那是在有侍女跟着,安全无忧的前提下,对于小丫头今晚这种不顾天寒地冻一个人偷跑出府的情况,萧明嫣担心之余实在没法不动怒——她不知道这长安城里有的是想背后套她麻袋的人吗!
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胡子都敢揪的安乐郡主缩缩脖子,蔫儿了。
福王妃早逝,福王又是个吊儿郎当不会照顾人的,萧明嫣虽然才大她四岁,可对于萧明皎而言,长姐如母,她实在没法不发怂。
“好了好了,我老实交代还不行么,你别生气了。”扶着萧明嫣进屋坐下,又讨好地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萧明皎这才有些心虚地说道,“我方才……其实是去定国公府了。”
“定国公府?”萧明嫣正要喝茶的动作骤然一顿,“咱们家与他们家素无往来,你平常交好的那些人里也并没有哪个是定国公家的,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跑到那儿去干什么?”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最好不要撒谎,萧明皎壮士断腕般抬起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萧明嫣……萧明嫣快气死了,她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熊玩意儿,好半晌才问道:“你是说元宵节那晚推定国公世子下水,几乎要了他性命的人就是你?!”
萧明皎抱头:“我不是故意的!”
“难怪与定国公府有旧仇,曾放言绝不救定国公府之人的陈老太医会破天荒地主动上门,是你托父王去求的情吧?”
陈老太医爱鸟成痴,与家里养了一院子飞禽的福王是知己来着。
萧明皎谄媚一笑:“阿姐英明。”
知道小丫头闯祸后已经及时补救,萧明嫣脸色这才好了些,她抬手揉了揉额角,片刻又问:“那为什么出门不带人?大晚上的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行鸽姐姐身体不舒服,我放了她两天假,其他人身手不利索,带了也没用。至于危险……嘿嘿,我聪明机灵又力大无穷,才不会有事呢。”
大概是怕这个到处闯祸得罪人的小侄女哪天被人偷偷打死,隆德帝赐了个身手不凡的暗卫给她做贴身女侍——就是萧明皎口中的这个行鸽了。
萧明嫣忍住了抽她的冲动,又问:“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明皎笑容微僵,摸了下鼻子:“这不是怕你担心么。”
“听说定国公世子落水的地方是文心斋,你打小就讨厌念书,就是平日里看到这种文人才子聚集的地方都要绕道走,更别说那晚街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有趣的东西……”萧明嫣眯眼,声音柔柔的像是在撒娇,“皎皎可别告诉阿姐,你是去以文会友的。”
萧明皎:“……”
她怎么就不可能以文……好吧,她确实不可能。
萧明皎泄气,又想到那件事她早晚都会知道,犹豫片刻,到底是两条眉毛高高竖起,难掩怒意地说道:“好了,我说就是,其实这一切都要怪赵承安那个王八蛋!”
“赵二哥?”萧明嫣顿时愣住,“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我在街上看花灯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他了,他身边跟着个姑娘,两人说说笑笑,姿态亲密,看着有些不正常……”说到这萧明皎飞快地看了姐姐一眼,见她又是一怔,顿时更生气了,“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一路跟着他们进了文心斋。可那时文心斋刚好在举行元宵诗会和猜灯谜活动,参加的人很多,大家挤来挤去的,弄得我差点把人跟丢,我就有些着急。刚好这个时候那俩人又当众搂作了一团,我一气之下就推开前面挡路的人群想冲过去,可没想到那边上就是荷花池,所以……”
正好站在那里又弱不禁风的定国公世子就遭殃了。
听到落水声,萧明皎吓了一大跳,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叫行鸽下去救人,就被闻声而来的围观群众给挤开了。好在情况虽然混乱,卫璟却还是很快就被人救了起来,她那时不知落水的是他,就以为没事了,又因为满心都是赵承安和那个女人的事儿,所以也没多留,在心里说了声抱歉就撒腿跑了,直到第二天听人说起定国公家的病世子意外落水,命悬一线的消息,这才知道自己不小心作了个大死。
萧明皎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可一贯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卫璟与她素不相识,却因为她的原因差点丢了小命,她心里自然不安,所以一听到这消息就赶紧去找老爹福王求救了。至于萧明嫣……
“你为了等那姓赵的出孝,生生将自己蹉跎到了十九岁,那王八蛋却在成亲前与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我,我怕你伤心,所以才叫父王先不要告诉你……”
阳城侯赵承安,萧明嫣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二人本来四年前就该成亲,但婚礼前夕赵承安的祖父突然去世,他作为孙子需要守孝,所以婚事就往后推迟了一年。只是谁也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出孝,赵承安他爹老阳城侯又死了。祖父去世守孝一年,亲爹去世却是要守孝三年的,所以这婚事才又不得不往后推迟了三年。
“阿姐,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