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跟许宝胜、钱运鸿凑在一起胡搞的是老三,实际上真的是吗?叶伯华真有那么干净,他那些钱是哪来的?
叶老爷子知道这个儿子不堪大用,从小到大敲打过不知道多少回,没想到会敲打出这么个玩意儿。要是换成别家的儿子,他连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
叶老爷子腮帮子绷紧:“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做?”
叶仲荣沉默。
老四死了、老三下马,要是老大再出问题,叶家就真的会沦为笑柄了。就算是他自己,也并不是没有把柄的……
叶仲荣想到刚刚礼貌又疏远的郑驰乐,微微握拳。
他犹豫再犹豫,还是开口说:“爸,我有事要跟你说。”
叶老爷子看着他。
叶仲荣一咬牙,说道:“我有个儿子……”
叶老爷子一顿,平静地接话:“我知道。”
叶仲荣说:“他是……”他正要继续解释,却猛然意识到叶老爷子话里的意思,“爸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了?”
叶老爷子说:“郑驰乐是吧?我早就知道了,上回我去淮昌就见过他,也跟他谈过。”
叶仲荣手在颤抖。
自从知道了郑驰乐是自己儿子,他跟韩蕴裳之间好像也多了一条鸿沟,相处起来总有些疏离感,今天还是有曦明在中间耍宝才缓和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设,考虑着怎么面对韩老爷子、怎么跟自家老爷子坦白!
没想到老爷子轻飘飘地给他来一句早就知道了。
叶仲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老爷子说:“不仅我知道,老韩也知道了,你就没想过蕴裳为什么特意去淮昌那边调养?就是因为你这个儿子。”
叶仲荣抬起头:“你们都瞒着我!”
叶老爷子说:“反正你没法认回来,知不知道都一样。”
叶仲荣拳头握得更紧:“怎么会一样?”
叶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扫向叶仲荣,“你大哥和你三弟的事情已经够糟了,叶家不能再闹笑话。那孩子是好,但沐英和曦明也不差,既然他不愿意回叶家,叶家没必要非让他回来。”
叶仲荣沉默。
过了许久,他问道:“爸,当初乐乐是怎么跟你说的?”
叶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把郑驰乐向自己坦白、明确表明不愿回叶家的事情转述出来。
叶仲荣听完后站起来说:“我明白,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说完就回到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里。
韩蕴裳没有睡,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后站了起来。
叶仲荣逃避了那么久,终于不再逃了:“我们谈谈。”
韩蕴裳点点头。
叶仲荣再次问出了相同的问题:“我想知道当初乐乐是怎么跟你说的。”
韩蕴裳有些犹豫。
她得承认郑驰乐那时候的话有些伤人,至少她就被刺伤了。而作为被郑驰乐直接针对的人,叶仲荣听到后应该更为难受。
叶仲荣按住她的肩膀:“相信我,我可以承受。”
韩蕴裳把郑驰乐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她一直在观察着叶仲荣的表情,却发现叶仲荣始终很平静。等到话都快说完了,郑驰乐那句“我为什么要作为他的‘过错’来活着”被抛出来时,叶仲荣居然笑了起来。
韩蕴裳定定地看着叶仲荣。
叶仲荣说:“这脾气比我更像老爷子,难怪老爷子也护着他。”
韩蕴裳说:“仲荣……”
叶仲荣说:“不要担心,我没事。”他顿了顿,又问,“你说如果我开始蓄须,会不会被组织找去谈话?”
建国初有规定军人不能留长发、大鬓角和胡须,而主要执政官员又来自于军事系统,因此华国官场上蓄着胡须的官员是很罕见的。
韩蕴裳对这些倒是很了解:“这只是约定成俗的事,就算你留了也不会真找你麻烦。不过仲荣你是想……”
叶仲荣说:“连民裕都发现我跟乐乐长得像了,往后乐乐要是常到首都这边来,会有更多人瞧出不对劲。以前我也没照多少照片,留了胡子以后其他人就看不出相像了,就这么办吧。”
韩蕴裳说:“仲荣你是决定一瞒到底?”
叶仲荣说:“该知道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只是对外隐瞒而已。现在家里事多,要是再被发现的话对家里没好处,对乐乐更没好处。”
如果郑驰乐不能独立生活,需要他这个父亲抚养,他说什么都不会放任不管。可郑驰乐显然并不需要他——要是他非要认回这个儿子,反而还会阻碍他的前程。
该怎么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也许他这段时间在逃避的就是这个显而易见的选择。
叶仲荣说:“至于将来……将来再说吧。”
另一边,叶老爷子一个人坐在书房许久,站到书架前翻出本老书拿出夹在其中的泛黄稿纸。
他摊开它,上面是一行行已经陌生了的字迹:“你这个人,一好就好到不得了,入得了眼的,你对他掏心掏肺;入不了眼的,就算对方对你掏心掏肺你也不会有半点动摇。这种脾气可不好,无论将来你走到了多高的地方,做起事来都是偏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