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来、吴弃疾、赵开平、郑驰乐、童欢庆这师门三代人都是男的,往年过年时也没那么讲究,也就是菜肴比平时要丰盛一点儿而已。
第二天郑彤和佳佳一早就醒来了,拉上郑驰乐和童欢庆去采购年货。吴弃疾和赵开平碰上了,觉得只有郑驰乐、童欢庆两个壮丁可能搬不动太多东西,于是也加入了队伍。
回来之后诊所的后院堆满了新购置的东西。
郑彤年轻时就有一双巧手,这会儿拿出红纸练了练,居然也把剪窗花的手艺给捡起来了。她领着郑驰乐和佳佳一起动起手来,很快就给每间房间添上了几分春节的喜意。
把诊所和后边的住处里里外外地装点完后还剩下不少,郑驰乐领着佳佳跑到邻里那里派送,借这个机会拉进邻里关系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想炫耀了:一来呢是炫耀自己的新手艺,二来呢当然是炫耀自己可爱又伶俐的“外甥女”。
老街这边左邻右舍都挺熟的,很快就知道佳佳的父母是谁了,有念旧的人问道:“关书记最近怎么样?”
郑驰乐故意逗佳佳:“你爸爸最近怎么样?”
佳佳也不怕生:“还是书记!”
周围的人觉得这回答可真妙,关振远这会儿可不就是继续当书记吗?不过还是有人继续引佳佳说话:“市委书记和省委书记都是书记,级别却不太一样啊!”
佳佳不知道级别不太一样的意思是好还是坏,疑惑地转过头望向郑驰乐。
郑驰乐说:“确实不一样,升官了。”
佳佳如释重负:“那就好!”
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郑驰乐抱着佳佳回到诊所时郑彤和赵开平正在忙活着做面食,佳佳马上跑过去要凑热闹。
郑驰乐脚步微微一滞,也跟了过去。
他看得出郑彤正试图弥补。
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毕竟还是到来了。
郑驰乐挤到佳佳身边笑眯眯地说:“看谁揉得又快又好。”
佳佳抓起面团,两眼发亮:“没问题!我来说开始!”
甥舅俩相当幼稚地比拼起来。
当晚郑驰乐没忘记给关靖泽一通电话。
关靖泽听出郑驰乐的声音带着愉快,立刻就放心地抱怨:“你们那边热闹了,永交这边年味就淡了,程秘书给我看了过年的行程安排,爸准备把整个年节都用来下乡慰问。”
郑驰乐自己高兴了,也不好让关靖泽自个儿孤零零地过:“要么你回来?”
关靖泽说:“你觉得程秘书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我?”
郑驰乐马上就明白了:“你爸让你一块去?”
关靖泽说:“猜对了。”他不怀好意地揣测,“我觉得这肯定是在报复——他老婆去了你那边,他就扣下我不让我跟你在一块。”
郑驰乐被逗笑了:“没错,他也扣了我老婆。”
关靖泽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似的,痒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回到淮昌。
不过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他又跟郑驰乐说了许久的话才挂断。
等他放下听筒回过头时,才发现关振远站在后头,也不知听了多久。
关靖泽难得有种做坏事被抓了现行的窘迫:“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振远说:“从你编排我开始。”他双手抱着手臂,瞅着自己儿子慢悠悠地补充,“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不把你扣久一点都不行啊,多对不起自己!”
关靖泽:“……”
见自家儿子少有地懊恼着,关振远拍拍他的肩膀:“早点睡,明天早起出发。”
郑驰乐回到后院时也看到了郑彤。
郑彤今年三十七八,早已不是郑驰乐记忆中那还带着几分少女气息的年轻模样。
郑驰乐知道自己的到来一定曾经让还是个少女的郑彤感到彷徨和无助,知道他的生父已经跟别人结婚之后也一定曾经感到绝望,甚至觉得他是一个难以去面对的错误。这个认知曾经让他满心愤怒和受伤,愤而离开淮昌,再也没回头看过一眼。
不知不觉间,郑彤已经从青年慢慢步入中年,头发也因为常年用脑而出现了几缕银白。
郑驰乐犹豫片刻,还是喊道:“姐。”
郑彤知道这个称呼对于郑驰乐和她而言都是一把利刃,总能直直地戳进心窝里头。不过她明白这是她必须承担的结果,如果因为觉得痛苦而回避它——甚至不敢跟郑驰乐面对面的说话,就等于是因咽废食,愚蠢至极。
郑彤也喊:“乐乐。”喊完她就将郑驰乐搂进了怀里。
这一次她没有再哭,只是紧紧地搂了郑驰乐一会儿。
有些时候并不需要言语彼此的感情就能相通。
等郑彤松开了怀抱,郑驰乐说:“明天要去乘风那边看看吗?张叔他们都念叨着你呢。”
郑彤说:“去,当然去,乐乐你一起去吗?”
郑驰乐说:“也好。”
开了话头,郑彤的话就多了起来。她对淮昌这边的事也是很关心的,郑驰乐救了柯汉兴的儿子然后帮乘风拿下了整个流水线的生产技术、郑驰乐在帮吴弃疾搞《国医新志》、郑驰乐在党校依然是名列前茅……她都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一件件地问起郑驰乐更小的细节,仿佛要把以前没说的话都补回来一样。
郑驰乐也没有不耐烦,一一耐心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