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在脑海里搜索了老半天,关靖泽还是没能将记忆中任何一个人跟眼前的中年男人对上号。

郑驰乐和中年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很快就抵达了病婴所在病房。

这时田思祥和刘贺已经将该换掉的东西都换掉了,孩子的奶奶和外婆分别给两个孩子洗澡,用的不是开水,而是药汤。

季春来在一边指导她们该怎么做。

两位母亲趁着有人照看孩子的机会小睡补眠,田思祥和刘贺则静静地坐在病床边,两个人都很沉默。

中年人轻轻敲了敲房门。

田思祥和刘贺像是受惊了一样,一起抬起头来。

等看到中年人时他们的脸色唰地一变。

郑驰乐和关靖泽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判断:有问题。

中年人却敛了笑容,静默地将果篮放到桌上,对田思祥和刘贺说:“小田,小刘,我来这边办事,听说了你们的事,这心里实在过不去啊,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他从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两个厚厚的红包,“我想来想去,觉得问题是出在我们那儿里的,毕竟弟妹她们是在我们那儿出了事儿才走的,这是我给孩子准备的医药费,要是不够的话你尽管找我,我的电话没变,就算我不在也有人守着,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接。”

田思祥和刘贺哼哧了老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时田思祥的母亲和刘贺的岳母都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田母边给孩子穿衣服边询问:“祥子,这是谁啊?”

田思祥和刘贺对前两年的遭遇都守口如瓶,听到田母的问话后根本不知该怎么回来。

中年人也不在意田思祥两人的反应,他拿着没给出去红包走到田母他们那边说道:“伯母你们好,我啊,是小田他们以前的老板,说起来我也是老雁镇的人哪,我是杨铨啊,记得吗?老杨家的杨铨。以前我不懂事,出去以后才知道世事艰难……唉,不提也罢。我这次来淮昌听到你们家出了事,这心啊就一上一下的,平静不下来。这是我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医药费,你们拿着。”

小镇子的人大多相互认识,杨铨一说老杨家,田母就想起来了:镇子南边的老杨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顶有出息,很多年前就进了镇政府做事;另一个却是个流氓,平时游手好闲不说,还常常调戏别人媳妇、偷看姑娘洗澡,后来被人举报说他犯了“流氓罪”,听到有人来抓他后连夜逃走了。

那个小流氓好像就叫杨铨!

田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杨铨,见他相貌端正,目光也和气,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好感。再加上杨铨一听到自己家的事就主动把钱送过来,帮自己家解决医药费这个大难题,这么实诚、这么好心肠的老板上哪儿找?

田母对着田思祥念叨起来:“难道你们因为觉得在杨老板手底下做事很丢脸,才不提老板是谁?祥子啊,我看杨老板挺好的,那时候的事都是老黄历了,做人啊,要向前看。”

杨铨将红包塞给田母两人,笑着说:“一听伯母您说话,我就知道小田随了谁了,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教出这样好的儿子啊。”

田思祥憋红了脸,百口莫辩。

一边的刘贺也好不到哪里去。

季春来却没管屋内的诡异气氛,走到病床边再次查看完婴儿的情况,跟没有加入谈话的刘贺岳母交待了注意事项。

杨铨早就注意到季春来,见他忙得差不多以后立刻搭话:“老先生,两个小娃儿没事吧?”

季春来说:“情况控制住了,不过还得调养一段时间,而且过敏比较麻烦,没法根治。”

杨铨说:“这个我听不太懂,您是医生,怎么治疗都听您的。钱不是问题,请您一定要治好她们,”他一脸唏嘘,“她们才刚出生啊!”

季春来说:“我会尽力。”

杨铨眼尖地瞧见郑驰乐在帮季春来收拾东西,不由问道:“带我过来的这位小朋友是您的孙子?”

季春来摇摇头,答道:“乐乐是我徒弟。”

杨铨说:“您这个徒弟收得好啊!瞧他那机灵劲,瞅着就让人喜欢。”

季春来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别这么夸他,要不然他尾巴就该翘起来了。好了,你们聊,我跟乐乐先回去,有问题就叫护士过来找。”

杨铨将他们送到外头,理所当然地做尽主人姿态。

走出门外后关靖泽抓住郑驰乐的手捏了捏,示意他跟自己走。

郑驰乐拉着关靖泽对季春来说:“师父,我跟他去那边走走。”

季春来知道他们俩常常书信往来,感情好到不得了,见了面自然有话要说,也就摆摆手让他们去了。

关靖泽拉着郑驰乐走出住院部,等走到静寂无人的走道上才停下来。

他神色微沉:“这个杨铨不简单。”

郑驰乐一怔,也把田思祥那天说的事告诉关靖泽。

杨铨这个角色跟田思祥两人的叙述完全能对上号,只是他表现得实在太自然了,压根儿看不出什么破绽——“投其所好”这招他用得可真好,对着田母他就夸徒弟、对着季春来他就夸徒弟,变着法儿戴高帽,哄得田母和季春来都对他印象不错。

关靖泽的脸色变得更为凝重:“我一开始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听到他自称杨铨后我才想起来,爸去中央省任职的时候提到过这个人,据说他流落在华北省的时候寄住在一位孤寡老人家里,那位老人没有儿女,死后把房子留给了他。后来他偶然在那间老房子的地板下发现了一箱金子,于是他有了发家的资本。”

郑驰乐咋舌,这种经历说真吧,听起来又有点儿玄乎;说假吧,也不是没可能的,还真没法挑出错来。

关靖泽接着说:“有了钱以后他的思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拿着金子换来的钱发展自己的事业,按照他的说法是他对国内遍地私矿、乱采滥采的情况痛心不已,立志要‘为国家发现所有矿藏’。几年之后这人因为培养出了一批优秀的探矿人才而入了中央省那边的眼,事业路算是一片光明了。”

郑驰乐说:“这么说这还真是个人物。”

关靖泽摇摇头:“如果只是这样一个人,爸怎么会特意提起?当时爸是提醒我千万要小心审查过来淮昌竞标的投资商,要是有他的背景在一定要严查,因为很多人都怀疑他有问题,只是拿不出证据而已。”

联想到田思祥说的话,郑驰乐静默下来。

这个人履历做得那么完美,完完全全是奔着“优秀民族企业家”的名头去的。可他偏偏又很低调,埋头做大事,闷声发大财。

这能叫人不怀疑吗?

可问题在于这个人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做到所有人都挑不出半点错处是他自己的能耐,还是背后有人在操纵?

郑驰乐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