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关振远说:“要不是还要上班,我肯定得留下来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陈老摆摆手:“你要上班就赶紧吧,小吴做事周全得很,不会把你们家乐乐弄丢的。”

关振远也不多留,应了一声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吴弃疾已经和那个很有可能是他“表弟”的年轻人碰头,不知道他跟对方说了什么,那人很快就折返车中,扬长而去。

转头瞅见郑驰乐,吴弃疾本来有些冰冷的神情马上恢复如常:“来了?会泡茶吗?”

郑驰乐一愣,说道:“会。”

吴弃疾说:“那好,你帮我去泡茶。”

门诊里面还设有一间接待室,郑驰乐在吴弃疾的示意下呆在接待室烧水泡茶,吴弃疾则邀请陈老落座:“没想到您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碰上了那家伙,真是对不住啊老领导!”

陈老说:“这有什么?听说你这‘表弟’是回来投资的,除了开设公司以外还扶持了几家学校,无论怎么样,这总是件好事。你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太迂腐了,这一点你可别学他,眼界不开阔点儿,什么路都走不远。”

吴弃疾说:“陈老说的是。可您不知道,在他们这种人眼里利益是最重要的,无论他们做事时披着怎么样的皮,最终目的都是牟取最大利益。我年少无知时就吃过他们家的亏……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说道这个吴弃疾有些黯然,瞧见郑驰乐竖起耳朵在偷听,笑着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小小年纪的,好奇心别太重。”

郑驰乐嬉皮笑脸地反驳:“没有好奇心的人是学不好任何东西的!”

吴弃疾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第三批客人已经到来了。

这次来的人排场没那么大,郑驰乐却还是眼尖地将对方认了出来:领头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胖子不是家里富得流油的华中富商周大成又是谁?

郑驰乐很自觉地泡好茶送到他们手上。

有了第三批客人自然就会有第四批、第五批……不同的人物走马灯似地前来祝贺门诊开张,郑驰乐倒茶都倒得手软了。

等吴弃疾送走了所有人,郑驰乐才发觉自己好像浑身酸痛,忍不住站起来活动筋骨。

郑驰乐算是开了眼界了:仅仅依靠一身医术就把人脉经营成这样,吴弃疾简直是天生的政客。

负责给人斟茶倒水累是累了点,但能听到这么多墙根也是值得的!

郑驰乐再一次恢复活力,跑去外面问吴弃疾还有没有什么事要做。

见到郑驰乐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吴弃疾倒是有些吃惊了。

他差遣郑驰乐做事只是想瞧瞧郑驰乐心性怎么样,没想到郑驰乐不仅坚持了整个早上,这会儿还精神抖擞地跑来自动请缨想要继续帮忙。

这家伙身上真是有使不完的劲啊!

吴弃疾故弄玄虚:“当然还有事要你做,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郑驰乐被他唬住了:“什么事!”

吴弃疾瞅见他那认真的小模样儿,朗声笑道:“我们去下馆子,你得负责多吃点。”

第13章 渊源

吴弃疾很快就把门诊关了,领着郑驰乐去找地方吃饭。本来他还想着想带郑驰乐去吃顿好的,郑驰乐却在转过一条街后突然指着旁边的一个云吞档说想吃云吞。

郑驰乐当然不是想给吴弃疾省钱,他只是觉得那个云吞档的“档主”眼熟极了——不是他在淮昌一中的同桌陆冬青又是谁?

陆冬青长相很普通,性格有点内向,面对生人时很腼腆。当初郑驰乐还跟他做了大半年的同桌来着,硬是在陆冬青被人打了一身伤才发现他被人欺负了大半年。

陆冬青被人欺负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性向,而欺负他的人叫曹辉,跟陆冬青在一个初中念书。

郑驰乐在事发后逼问了很久,陆冬青才吐露实情:陆冬青喜欢男的,而且还暗恋着曹辉,这件事被曹辉知道以后曹辉觉得很恶心,每次见面都恶语相向;陆冬青后来都避着他走,第二学期甚至转到了其他班,一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考上淮昌一中后又跟曹辉分在一个班里才再次碰面。

郑驰乐对爱情这东西没什么概念,在陆冬青吐露性向的时候也没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奇怪:男的也能喜欢男的?

他本着求知若渴的科学精神跑图书馆查阅资料、没脸没皮地跑去别人那蹭电脑用,收集了各方面资料以后终于弄明白了: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就像有的人喜欢用左手、有的人喜欢用右手一样正常。

因为经常使用右手的人比较多,所以人们才把习惯使用左手的人称为“左撇子”。身体上的“左撇子”对其他人并没有不好的影响,也不会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顶多在使用专门为右手设置的产品时会有点不方便而已。然而在幼时如果孩子出现了“左撇子”倾向,就会被告知这是错误的,要求孩子改正。

事实上这并不是“错误”,而是一生下来就已经被决定好了的。后天的引导可以改变这种天性、可以根据大众的认知把他引上“正道”,但是如果你认为感情上的“左撇子”是一种“错误”而去反对甚至歧视它的话,才是真正的错误。

郑驰乐当初就把这个观点整理成文章投给了校报,校报的负责老师虽然觉得这个话题太过“超前”,在复核过郑驰乐的参考文献后却还是拍板决定:可以刊出!

这期的校报引起了校内热议,再加上他那些朋友们的推泼助澜,淮昌一中里面刮起了一阵“南风”。当然,这并不是指同性相爱的现象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而是指在这股“南风”刮过以后,在淮昌一中这一届的大部分师生心里都埋下了一个种子:感情上的“左撇子”并不是什么恶心的事。

郑驰乐常被季春来夸的就是这一点:只要他想弄明白一件事就会千方百计地去弄明白,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绝对不会畏缩。而且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他就敢站出来说话,不管它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这种性格在很多地方都显得太拧拗了,可在学医时却是难能可贵的:他肯钻研、接受能力强,但又有自己的坚持,长此以往,肯定能闯出自己的路来。

郑驰乐可从不认为自己这性格有多可贵,他只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远远瞧见个头比同年人要小的陆冬青在摊位上忙碌,郑驰乐就想起了陆冬青曾经轻描淡写地提到过自己初中时父亲旧伤发作,几乎下不了床,所以整个暑假都帮父亲撑着自家云吞档的事情。

没想到他的云吞档居然就在吴弃疾的新诊所附近。

吴弃疾显然也注意到云吞档只有一个矮小的小豆丁,不由问道:“档主不在?”

陆冬青腼腆地抬起头,声音有些生涩:“我、我就是!”见吴弃疾看起来很亲和,他话也说得顺畅了些,“净云吞和云吞面我都会做,您、你们要吃什么?”

吴弃疾问郑驰乐:“你要吃什么?”

郑驰乐忍耐着和陆冬青打招呼的冲动,说道:“净云吞!不要葱。”

吴弃疾说:“一样,不过给我两份。”

陆冬青点点头:“嗯,记下了。你、你们到那边坐,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