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踌躇片刻, 最终下定决心说出来:“我有一个小姐妹,上个月在一次站街时被一位客人开车带走后就再没有回来。人不见了,手机也关了机, 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原本想报警的, 但是俊哥不准,说警察不会管这种事。还说就算警察管了, 也会给我们自己带来麻烦。”
俊哥名叫袁俊,是李珍所在的这个卖-淫团伙的首领。他手下有十几个“小姐”,每天从小姐们的嫖资收入中提取一半的费用作为保护费。因为他组织卖-淫非法获利的行为已经触犯刑法, 抓获后就被刑事拘留了。
徐飞当时还不以为然:“是不是你那个小姐妹服务到位, 让客人太满意了,所以留下她长期服务了?”
李珍直摇头:“徐飞, 我不瞒你,这个小姐妹是我从苏北老家带出来的一位表妹。她今年才十七岁,刚进城, 胆子特小,干什么都会先问我。就算有客人想包她,她也一定会回来跟我说一声的。可是她没有,什么交代都没有就消失了。我担心……她其实是出了事。怀疑那位客人……是不是……不小心……把她弄死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有些嫖客因为自己花了钱,为了值回票价,他们会反复对妓-女进行摧残与蹂-躏。李珍的表妹年纪又小,可能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在性-交易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而嫖客如果不想承担过失杀人的后果,自然会选择私下把妓-女的尸体处理掉了事。反正一个妓-女的失踪,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关心在意。
这么一想,徐飞就集中注意力,详细询问了李珍那位表妹汪琴出事当晚的情况。但她也知道得不太清楚,因为当时她先和一位客人离开了,汪琴被客人带走时她并不在场。只是事后听和汪琴一起站街的两个女人不无羡慕地说,表妹今晚运气好,找到了一位阔佬,开价后都没还钱就一口答应让她上了车。
当时,谁也想不到,运气好的汪琴这一去,就如风筝断了线似的,再不见踪影。
李珍的直觉告诉她,表妹一定是出了事。否则没理由会突然间人间蒸发。她一度想过要报警的,但是袁俊坚决不准,又是说警察不会管妓-女的死活;又是说如果警察来调查,大家都会有麻烦的云云。
在袁俊的软硬兼施之下,李珍无奈放弃了报警的念头。只是她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这天遇上老同学徐飞后,就实在忍不住对他说出了口。
对于汪琴的突然失踪,徐飞相信她一定已经遭遇了不测。
性产业女工其实是一项风险很高的工作,她们在为嫖客提供性服务的时候,是得不到任何“劳动保障”的。某些变态的客人还会折磨她们取乐,觉得那样自己的钱才没有白花。而妓-女们遭了罪还不能报警,因为这种性-交易不合法,报警也会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汪琴失踪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李珍拖上这么久才对徐飞说出这件事,这让警方根本没法追查。况且具体案发时的情况李珍也并不清楚,她只是从其他站街女嘴里得知,汪琴当时上了一辆蓝色汽车。驾驶汽车的那个男人面孔完全隐在黑暗中,谁都没看清楚。只是从声音上可以听出来是个年轻人。
这些线索实在太少了,简直少得可怜。不但没人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模样,甚至连他驾驶的汽车型号都不清楚,这让徐飞真是太无语了!
不过向李珍问明了汪琴失踪的时间与地点后,徐飞还是想办法调查了一下案发当天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摄像头。
汪琴失踪的地点是东湖区附近的琴山路,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当时和她一起站街的两名站街女对于具体时间没有留意,只记得大概是在这个时间内。
在案发时间内,徐飞在几个路口的监控中发现七辆蓝色汽车。其中四辆车内的司乘人员超过两人以上,第一时间被排除了嫌疑。另外三辆车因为只有驾驶员独自开车,所以进入了他的调查范围。
徐飞根据车牌寻找三位车主,只找到了其中两位。但他无法确认他们就是案发当时驾驶汽车的人。因为天色太晚,路面上的监控摄像头也不够高清,再加上汽车在夜间行驶中挡风玻璃有时会反光,所以监控录像没法拍清楚驾驶员的五官面貌。尤其是其中一辆汽车中,驾驶员甚至还放下了遮阳板,脸部更是完全被遮住了。
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两位车主都表示记不得自己当日的行踪。直到徐飞让他们看了监控录像后,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都承认当晚是自己驾驶的汽车经过了琴山路,却一致否认自己曾经在那里招妓。并且也都提供了相应的不在场证明。
两位车主都洗清了嫌疑,而另一位车主却一直找不到人——就是那位脸部完全被遮阳板遮住的驾驶员。
这位车主名叫张宏达,本市人,三十岁,曾经有过打架斗殴的案底。徐飞正式立案调查汪琴失踪的当天,张宏达因为驾车时不慎把一个老太太撞成重伤,不知跑去了哪里避风头,到处都找不着人。
徐飞只是在交通队见到了张宏达那辆被扣押的肇事汽车。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车子内部,但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毕竟汪琴的失踪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现在想要找到相关证据难度可不小。
听完徐飞的讲述后,雷霆一摊双手说:“这么看来张宏达的确嫌疑很大,只要找到他,汪琴的失踪案应该就能结案了。你为什么还要特别找我聊这个案子呢?”
“因为我忽然发现,这个案子似乎不那么简单。汪琴的失踪最初我认为只是个案。但是得知警方为一名卖-淫-女的失踪立案调查后,那一批被抓的卖-淫-女中,又一个女人站出来报案了。那个女人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她也有个同乡姐妹和汪琴一样,坐一位客人的小汽车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像一缕空气一样人间蒸发了。”
那位站街女去年并不属于李珍所在的卖-淫团伙。那时她们有自己的“组织”,同乡姐妹的离奇失踪,她也曾想过去报案,但是同样被团伙的首领制止了。因为他们不愁找不到新的女孩来顶替岗位,但是如果招来警察办案就麻烦大了。这一“组织”最近在一次扫黄打非活动彻底崩盘了,首领也被抓了。她拘留期满被释放后,选择继续加入其他“组织”干老本行。结果运气不好,又一次被扫黄组抓了。
雷霆一怔:“听起来是一样的犯案手法呢。一个发生在去年,一个发生在今年。如果是同一个人犯案,那就是连环作案了。”
徐飞一拍桌子说:“是的,我也这么想。如果是同一个人犯案,而且还是从去年就开始犯案,专门针对妓-女下手。那么我怀疑他的受害者并不只两个。虽然目前为止,已知的失踪卖-淫-女只有两名。但是卖-淫-女失踪,一般情况下都没人会向警方报案。所以,很有可能受害人其实远远大于这个数目。不是吗?”
雷霆深以为然地点头:“是的,如果犯人去年夏天就开始犯案了的话,那么他有充足的时间成长为一位娴熟的犯罪专家。这就意味着,犯人极有可能是一位已经杀人无数的连环杀手了。”
“太好了!你也认同我的想法。我们所长还不以为然呢。不是我想说他,而是这位老人家真是思想太落伍了,总认为连环杀人狂这种‘特殊人才’只有国外才有。还认为这两个卖-淫-女只是失踪,我有些太小题大做。所以,我想跟你谈谈案情,看到底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
“徐飞,直觉告诉我,你应该没有小题大做。这两个卖-淫-女的失踪幕后一定大有文章。那个张宏达一开始会躲起来,或许仅仅是因为撞伤了人要避风头。但是你查失踪案查到他头上后,他一定是嗅到了危险,所以更加‘深藏不露’了。否则,光是交通肇事罪他没理由藏得这么深。”
“我也这么怀疑,这个家伙如果真是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可得尽快抓捕归案才行呢。”
雷霆对徐飞说:“ok,情况我都了解了,明天我会跟我们马队说一声,请他出面接管这两桩卖-淫-女的失踪案。”
雷霆和徐飞在单位食堂谈话的时候,池清清和吴悠一起去了锦尚豪庭。
两天前,池清清又在陶心怡的网店订了两盒马卡龙甜点。今天原本又打算亲自去陶家登门取货,顺便探望一下她。然后,电话联系时却被她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不好意思,今天不太方便招呼你们。我会直接把两盒甜点放在一楼的门卫处,你们直接找保安拿就行了。”
池清清最初还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既然说了不方便招呼,就一定有不方便招呼的理由,不可能是故意避而不见了。但是吴悠却不那么认为,她对此另有看法。
“清清,我怎么觉得陶心怡最近在有意疏远我们呀!”
“有吗?不至于吧,我们又没得罪她,她有什么理由要疏远我们呀?”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她最近在故意疏远我们。”
池清清不以为然地一笑:“悠悠,我们和陶心怡认识的时间也不久,原本也就谈不上特别亲密,又有什么可故意疏远的?”
“虽然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是认识以来一直很投缘。每次在微信上看到对方发的朋友圈,评论和点赞总是少不了的。可是最近我发的朋友圈她再没有冒过泡,而她的朋友圈居然把我屏蔽了。我都不明白为什么?”
池清清一怔:“不是吧?她居然把你屏蔽了。这明显是不想继续和你做朋友的节奏呢,你哪里得罪她了?”
“问题就在这里,我根本就没有得罪过她,所以我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那真是奇怪了!”
“是啊,超级奇怪,上回我们和她见面时都好好的呀!那天看完电影后,她还高高兴兴地和我们一起去喝咖啡。虽然喝到最后她突然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中了暑还是着了凉。唉呀,清清,她该不会是觉得我们俩约她去喝了一次咖啡就让她生了病,是一对扫把星,所以不想和我们来往了吧?”
吴悠半真半假的抱怨让池清清忍俊不禁地笑了:“有这个可能哦。毕竟她是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这类人容易神经过敏、七想八想什么的。”
“咦,清清,你怎么这么肯定陶心怡有心理疾病啊?”
“因为雷霆前两天在一家心理诊所的门口看见了她。她当时是从诊所出来的,并且见了他就想见到一只会吃人的老虎一样,各种唯恐避之不及。行为这么不正常,所以,他猜测她应该是那家诊所的病人。”
吴悠无奈地一摊双手说:“好吧,既然陶心怡是一位心理病人,那自然容易疑神疑鬼,就没办法对她要求太多了。就让她当我们是扫把星吧,我宽宏大量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