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族殿下,不,现在或许可以说是天族太子了,但他却对这层身份没有什么执念,从小看惯了他父君追逐权势的丑陋,众仙逢迎权贵的卑劣,还有天帝高高在上自以为可以掌握所有人的自傲,以及父神关门不问世事,一心修炼的自私,他已对那冰冷空荡的天宫失去了兴味。
虚神殿日复一日的秉烛学习,每次功课与修炼没有跟上进度后来自那被众人尊称太子的狠厉鞭笞,每次那太子与一众仙娥女仙颠龙倒凤时母妃的垂泪,每一抹伤都是他厌恶那个地方的理由。
更何况他现在有了阿笙,他的阿笙被天宫之人伤的那么惨,他已决定与她厮守一生,又如何能再回去。
大殿,针落可闻,而整座地府此时亦然,似乎都感觉到了今天气氛的不寻常,来往押送鬼魂的鬼差都把脚步放轻,平日最爱高歌吟唱的裂谷鸟都熄了影。
既白让怜衣下去,但怜衣却守在了门外,门内一阵脚步声,与筷子声之后,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身冷然出尘穿着白色桃衫极显仙气的冷魅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怜衣低头引路:“地君在梓林殿等您,奴婢给您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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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白那小子会来吧。”等了好久,急脾气的樊笼终于忍不住跳起来。
幽幽暗暗天上终日挂着一轮暗淡月光的地府,今日有些热闹,因为地君殿前破天荒来了一群仙人,乌央乌央一老群,密密麻麻堵在地君的梓林殿前,看这意思,除了天帝似乎能来的都来了,且来意不善。
据说,天宫的太子订婚宴上逃婚了,为了他们女君;据说太子一年前还偷了天帝的青莲,为了他们女君;听说太子逃婚后来了地府似乎要与天宫决裂,为了他们女君;
地府的鬼差,常住民,还有来往的冤魂,连带着那十九层极寒地狱里不长眼惹怒过六笙的老秃头,清虚老道,还有那叫嚣着曾经救过施兰的女鬼,全都察觉出了地府今日的不同,安静得过分。
如同这诺大地府在酝酿异常铺天盖地的暗潮,他们这些细小浮游一着不慎便会被卷入那洪波尸骨无存,所以干脆降低存在感。
奈何桥上鬼魂们看着遥远的黑瓦大殿前一片白衣上仙,都伸头看,这是几辈子才能瞧着一眼的殊荣啊,活的神仙诶,都跟要看回本似的紧瞅着,连带着孟婆还有桥上把手的鬼差都懈怠了几分,小红鬼眼一瞪,猛然大喝一声,鬼差头头的气势完全爆发,这浑厚长喝,在这寂静的空间就像平地一声雷炸裂人耳。
“都看什么呢!是不是都不想投胎了!不想就早点说,我把你们都扔下河!”
众鬼,常住民,鬼差身体如落叶一抖,连忙将视线收回,该干什么干什么,但心里却是十分想看那份热闹。
这些破神仙真的是来要人的么,那太子可是女君瞧上的人,虎脸上拔毛,倒真是不怕把胆吓破,走到门前,女君不得劈了他们。
此时,殿内跟火上蚂蚁似的乱转沉不住气的樊笼也终于在等的快要肝火爆裂的时候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人影,上去照着脑门就是一拍,既白看着他那弯曲的爪子虚影晃动间似是撇了撇嘴,而后轻飘飘一躲,老头扇了个空,收不住势,向前踉跄两步,最终在婉柔的搀扶下稳住。
回头就是一个瞪眼,这臭小子!
“来了。”声音从大殿最上方的椅子上传来,从阳正等在那。
既白回望,点点头:“是,来做个决断。”
声音幽幽冷冷,神情莫名平静,隔着遥遥殿堂与他相望,不卑怯不闪躲,堂堂正正坦坦荡荡。
不久前,宫锦来地府带他回天宫时,男人还只是说要与小六永久在一起,并未对天宫有何明确态度,那时…尚对天宫有一丝留恋,或者说对他母妃有一丝留恋,他这做二哥的一直有些犹豫;但现在他眉宇间的果决的坚定的担当,足以证明他已经准备好做出选择了。
“好,出门,迎客。”久久不动的从阳,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殿下婉柔目光含忧却不退缩,樊笼老头一脸窃笑。
“早该开门了!老头我迫不及待想跟那群不是东西的玩意儿们较量较量!”
“嗡~”那门似从远古便没打开过一般,声音雄厚激荡,带着地面震动的颤音,缓缓打开,外面几百或者上千白衣仙人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