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然就无法喜欢的气息,仿佛是刻入骨髓的敌对。
但是在唇舌舔舐过那伤口,吮吸着鲜血横流的伤口,在吞噬干净那可恶的气息后,那伤势居然渐渐被止住了。
谢忱山的一根手指抵在徐沉水的额头。
他低低说道:你怎么知道如此便能愈合?
两根生气的触须愤怒地拍打着谢忱山的袖子,可看着愤怒,那拍打的力量却轻得像棉花,完全没有一点力气。
在啪啪声中,有一道声音仿佛在佛修的心头响起来。
不知。
但是他仿佛知道,吸走佛印的气息,就可以了。
嚯。
谢忱山挑眉。
用这种法子回答也就罢了,怎么听起来在生气之中还带着些许委屈?
这还委屈上了?
谢忱山收回那根手指,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失控了,方才的局面就不会这么危险。
触须僵在了原处。
这两根触须迅速被其他的触须给拍断了。
断裂的触须被碰到了谢忱山的面前。
替代的新触须谄媚得可以。
谢忱山:
他对上魔物的眼。
他愣住了。
魔物的眼中有泪。
是红色的。
尽管魔物的眼睛是血红的,可那其中的清亮透明,却是世间许多人都比不上的。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须知这可是一头造了无数杀孽的魔物。
可是泡着血泪的时候,便越发显得可怜了起来。
谢忱山叹息了一声。
他伸出手擦去了魔物眼角的泪水,那滚烫的热意烫得他的指尖发痛。
你哭什么?
他温柔了些,就好像刚才那个薄凉到用自己算计的人不是他。
魔物的眼清亮得可怕,他慢吞吞地说道:人,流血不止,会死。谢忱山,不要死。他说得很用力,也很简短。
可话中,像是有着不该存在的恐惧。
真是奇怪。
徐沉水可是一头世间罕有的魔物。
他的进展速度如此恐怖。
就算是来到了大世界中,他的奇特似乎也无法被掩盖。
迄今为止,有什么东西曾经伤害过他吗?
谢忱山擦拭着那些顺着眼角滑下来的热泪,擦一遍,又擦一遍,见无法阻止,便无奈笑起来。
我不会死。
撒谎。
魔物在这一刻体会到了谎言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因为谢忱山已经死过一回了。
佛修低头看着已经愈合的手腕,那伤势在缓慢蠕动着,像是要把裂开的皮肉重新贴合。
他曾经的陨落给魔物造成的影响,怕是比想象中还要深刻,那是无法描绘的痛苦,在那颗初生的心上刻下无法遗忘的印记。
让这头不知道畏惧为何物的凶兽知道了何为恐惧。
哪怕在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谢忱山牵着哭得惨兮兮的魔物落地,拖着他长长的袖子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坑。
魔物时不时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字句。
谢忱山便应一声。
说一句。
应一句。
直到他们即将越过这片看似无穷,实则也能走到尽头的林子哦,现在已经是荒原了的时候,谢忱山道:我虽也生气,但是此事我也做得不妥当。
他淡淡说道:有人关心挂念,便已铭感五内。万没有用此来拿捏的道理。
佛修晃了晃徐沉水的袖子,回身抱了抱他。
如此,多谢了。
他们走出了那片荒原。
在看到那石碑的时候,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谢忱山仰头看着那高大的石碑,光滑的表面流光溢彩,像是最绚烂的存在。那恣意张扬的字体在视野中漂浮,仿佛要吸纳全部的注意。
这些字体,倒是和经书上有些相似。
谢忱山道。
又或者其实在根本上就是相同的一种字体?
魔物自从谢忱山牵住他的袖子后,便不许他放开了。有时候佛修下意识松开,便执拗地拽着衣裳的一角,重新塞到了谢忱山的手里。
谢忱山也随他去。
只不过这石碑上的内容,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总没有这石碑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
谢忱山的视线落在最后的那大段大段的文字,那些阐述的内容与之前徐沉水从鬼妄的脑子里扒拉出来的东西有些相似。
那或许可以佐证这其中的真实。
只不过在某处存在着违和感。
谢忱山晃了晃徐沉水的衣角,于是徐沉水的胳膊也跟着晃了晃。
魔物似乎对这样的动作很是好奇,那血眸错不落地盯着那胳膊,灼灼眼神就像是要把胳膊给烧断一般。
徐沉水,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魔物头也不抬地说道:假的。
谢忱山笑起来:我想也是。
尽管那上头的脉络逻辑如此通顺,可是谢忱山不信。
归一剑阁,洛灵剑峰。
洛灵剑峰的峰主万里空正无奈地看着贸贸然出现在他的仙居的另一座剑峰的主人。
便是六和的师尊,纳兰蓝。
纳兰蓝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仙人,对比起万里空的儒雅,他便是那种仿佛只有和气微笑,从不会生气的性格。
可倘若如此,当初又怎狠下心来,把六和丢到了秘境中历练许久,方才给放出来?
那手段可极其凶残。
万里空是不想要和纳兰蓝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