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叹了口气。
“可惜了……”
冷凝忽然尖锐地问:“可惜什么?”
莫南平静地看了冷凝一眼:“我在可惜,你们的大师兄,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赋,都是不世出的上上之品格。如果假以时日,不,只需两三年,他就可以成长为能和魔头俞宸对抗的正派人士的新星了。”
莫南说:“所以我可惜,如果再给他三年的时间,他……”
“如果再给你三年时间的话,你不会这么狼狈。”俞宸笑着看向常青:“可惜了,你非要今天冲上来挑战我。”
常青依旧挡在潘瑶的前方,他已经浑身伤痕累累,五脏六腑更是受了震断经脉的内伤,可他依旧直挺挺地站着,如同他的名字,像严冬中挺拔的常青木一般,被暴雪压断了树枝,也依旧是不屈不挠的颜色。
常青不语,他把剑一横,依旧摆出了藏剑山庄最出名的剑招——梵玄剑法的起手式。
俞宸挂着他无情又完美的笑容,长剑划过。
铿锵!两剑狠狠撞在一起。
实在太快了!
潘瑶跪坐在后面的地上,傻傻地看着这两位古武大陆上最杰出的两名武学天才的比试。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怎么接,都接不到俞宸的剑招……
潘瑶盯着他们,只见月光下,两人都将坚硬的剑挥舞成了连绵的流水,泓白的剑影残留在视网膜上,同天上银盘的月相辉映。
“唔……”常青在二十招之后露出了破绽,俞宸的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肩膀,血肉筋骨的断面赫然可见。
俞宸冷笑了一下:“你现在还太嫩了,五年之后再来找我,我愿意和你一战。”
常青聚气下沉丹田,稳稳地摆出梵玄剑法的起手式。这一招他从幼儿时期,便跟着庄主欧阳南峰学会了,自那时起,每天清晨傍晚各习十遍,到如今,十年,便是七万三千遍。
练过七万三千遍的起手式,即使在他刚刚恢复的内力再次衰竭不济,在他右肩被创下可见筋骨的伤口后,依旧如行云流水,如朗朗青松。
俞宸的脸色沉了下去。
“我看出来你和其他十几位上了排行榜的劣质之辈不同,你是只靠剑术赢得名次的,这一点我敬你。但是,你也不要不识好歹,明知自己要输,还赖着与我相斗。”
常青面色如常:“俞殿主,我也敬你武功精纯,是个不错的对手。但你我今日各自无法妥协,叫我如何收手?”
俞宸没有再说话,提起剑又攻了上来,常青右肩的伤痕太重,每接下俞宸一个剑招,都要他疼得冒出豆大的汗水来,不一会儿,在微凉的夜晚,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这次他只撑下了七招。
俞宸的剑顺着常青的长剑划上去,发出擦擦的刺耳的声音。这一招只是向上轻挑一下便可破解,可是常青的手臂伤痕太严重,俞宸的力道又太大,所以那剑一直就滑向了常青的手掌。
常青不肯放手,俞宸的几乎削掉了他半边的手掌。
常青的剑依旧握在手里。
欧阳南峰告诉常青,剑客的剑不能离手,离手之时,就是赴死之日。
俞宸没能击飞常青的剑,干脆手腕一转,把长剑架在常青的脖子上。
“以你习武之资,今日死在这里,可惜了。”作为剑道的高手,俞宸如此感叹。
“以你的习武之资,做一辈子卑劣的歹人,更可惜。”常青眼睛眨也不眨,傲然道。
俞宸嘴边扯出笑容。
在正邪是非的方面,他和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是永远讲不通的。
他正要一剑了解了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忽然眼睛一跳,越过常青的肩膀,看向了后面。
潘瑶摇摇摆摆站起来,不顾腹部的伤口,举着她的剑,冷清银白色的剑上,附着跳跃的热烈的火苗。
“你花费这么大功夫,宁愿得罪天下门派,也要抓走武林大会上的才俊……”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俞宸。”潘瑶说:“可你自己不知道。”
俞宸看了看常青,又看了看潘瑶。
“放了他。我就告诉你,你在寻找什么。”
俞宸愣愣地看着潘瑶,心里似乎有处陌生的地方忽地被撩动了一下,头一次,他心中产生了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感情。
这个杀了方永春独子的潘瑶,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的这位同门师兄。这种正派人士之间惺惺相惜的愚蠢举动,俞宸看到的太多太多,从未有什么情感波动。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他不仅心中泛起了一点涟漪,还冒出了一丝他自己也捉摸不透的情绪,难道是因为那个叫潘瑶的女子吗?
俞宸皱紧了眉头,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异常愤怒。
“我的同门们都只是普通的习武的弟子,我和你保证,”潘瑶竖起两只手指,对天起誓道:“你何必费心思追他们呢?我和你离开便是,不要追拿他们了。”
到底是理智至上的俞宸,相比自己内心蔓延出来的不明情绪,此刻,他更感兴趣的是潘瑶那柄长剑上燃起的熊熊火焰。
这种奇异的、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吸引着他,让他这个沉迷于武学研究的魔教教头,感到了莫大的吸引力。
“好。”俞宸收起了他的剑。
常青的衣服和皮肉到处都是伤痕,浸满了自己的血水,仅靠意志支持自己的站立。他听到潘瑶在说些什么,皱眉喘息着说:“不,不要和他谈判。”
潘瑶从后面走上前,在常青的后颈上一记手刀,常青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下了。潘瑶扶着常青到树下平坦的地方躺下。
俞宸紧紧盯着潘瑶服侍她的师兄躺下,不知道自己是在观察潘瑶的剑,还是观察潘瑶温柔地替常青包扎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