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淮开口,声音是略带沙哑的,隐隐不稳地低沉着:“沧笙?”
沧笙松了口气,还真怕自己“死”了百年,就被历史所遗忘了呢,轻松起来,自发拂袖在他旁边坐下,嘿嘿笑起来:“在第一天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听沧宁说了,是你把我送回族的,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想在秋千上等你的,结果像是睡着了,也不知道遇见你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狗啃泥一样,摔在了地上。”有心上人了,自然在这方面会讲究一些,沧笙一提起来就是满心的担忧,小心翼翼,“很丑吗?”
虞淮此刻的脑中想了数种可能,然后一一否决,譬如是有人冒充。近百年来这种事倒是有过几例,但从来都是冲着石族、狐族或者炎帝所在的炎族,毕竟他们与沧笙关心匪浅这才是众人周知的。而虞淮与沧笙的合作的交情,几乎没有人知道,所以不可能一上来就同他装熟。
况且她还提到了第一天的详情,虞淮难得地因为一件摆在眼前、过于震惊的事实而毫无反应的沉默着,自我消化了好半晌。
但还是将沧笙的话听进去了,目睹她忧愁的眼神,回过神来后想都没想。
“不会。”他应道,“你恰好跌进了我的怀里。”
他的反应终于不那么僵硬,有了软化的痕迹。沧笙听他说自己跌进他的怀里,毕竟是刚想追人,自己这边连苗头都还没起,那边先打了她个措手不及,突然之间不好意思起来的搓搓手:“是吗,可惜我不记得了。”
这个气氛才像是渐渐进入了佳境。
沧笙还想找他说什么,奈何虞淮这个位置原本就分外惹眼,高居主座。虽然一波敬酒寒暄过后,其他族的长老不敢上来多求虞淮给点面子同他们闲聊,相互之间打成一片,连看都不敢望这多看一眼,起初还以为是个上酒的婢女上前了没太在意,谁想这个小仙居然堂而皇之在虞淮大帝身侧坐了下来。
众人大骇,这才注意到一点气场都无的小仙的面貌竟与已羽化的沧笙大帝一模一样,豁然站起身来。
有耐不住寂寞的小仙先行高唤出声:“是沧笙帝君!”
这一下,满室都静了。
沧笙根本不想理会他们,朝第一个喊她的人意思意思地扬了下嘴角,一句话也没说。反正她往后都不会入世了,这趟出来,下一回不知道还得多少年以后。就像她会退休,一些族落的长者渐渐也会退居二线,换了年轻人上来,下次出来便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原以为一百年够久了,毕竟第三天已经大换血,市面上又不许流通大帝的画像,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简单的认出来。
沧笙尚不在意,下头的人突然呼啦啦跪了一大圈,个个如丧考妣的模样。
“求沧笙帝君高抬贵手,许第三天一个来之不易的和平吧。”
这次小宴来的都是一些小地方领主统领的族落,算是大帝麾下比较外围的附庸,虞淮会见他们纯属于应和大环境,走两天亲民的道路。
越是小族落,越将风向看得紧,他们没有抵抗大流的能力,一旦走眼便是万劫不复。如今大帝之间预备止战,这对他们各有小地盘的小族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咋见沧笙在这样的关头出现,不得不重新思考上当年所说的“诡谋”论。
如今三位大帝齐聚一堂,沧笙突然出现,难不成是想要借助这一次的机会,将其他两位毫无防范、只身前来的大帝铲除?
他们脑筋动得快,因为没有左右上意的能力,哭嚎成了唯一的上述方式。
沧笙转瞬就明白过来,略有点尴尬,咳嗽一声道三方协议已经签了,她不是来搅局的。
屋里头动静大,很快便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至于沧笙变成废帝,这个他们真没看出来,越到一个高境界,气息是内敛的,只要不刻意外露,修为低的永远看不穿修为高的那潭水有多深。
这下被堵得走都没地方走了,沧笙难办起来,正想找沧宁的传音符。眼前空间一阵模糊,外头的族老的磕头声都被隔绝在外。
虞淮站起来,居高临下,凝望着她:“你,修为散了?”
他这样,其实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