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上对过去的记载其实很贫瘠,寥寥说了“秽土”与“净土”的概称,却没有几个真正知道这四字有多残酷的含义。
……
人生得太早,也不是件好事。
从睁眼的那一刹那起,孤单便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沧宁那时还只是颗石头,她的伴生石,被她揣在口袋里,压根没想到里头会蹦出个小子来。
在沧宁到来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世界寂静地可怖,连风声都没有,海是静止的,乌黑的树木生得遮天蔽日,像是如今镌刻在画里头的木讷。她如一个孤魂野鬼,不堪这样孤寂的侵扰,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走去,希望能够遇上点什么。
那个时候,世界那么大,大到让人生畏。
可第一次,她从南走到北,除了几次险些丧身与险恶的环境之中,略有起伏之外,一个活物都没有瞧见。
触到第十一天的边界,再无处可去,她的心理防线崩塌,终于被孤单击溃了。
没有人能够承受那样的极静,沧笙决意就地自封。
这一睡,便是千年过去。
秽土。是滋生污浊之所,是一切阴暗的温床。
沧笙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被惊醒。睁开眼,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第一个毕生难忘的场景。
一个,与她形态相近,只是更高挑漂亮些的,人。
这是怎样的奇迹啊。
她立时从地上弹了起来,弹得太高,没注意自个的形态还没有变化,登时就失控了。哎哎哟哟从一个石堆上滚下去,咣当砸在了他的脚边。
沧笙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见面得多失礼,可激动的情绪太甚,她没工夫细思,趴在地上,踉踉跄跄幻回人形,不忘弥补式地扬起了一个微笑,弯着眸,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兴高采烈:“我找你好久啦!”
她遇见的人,就是虞淮。
虞淮当时是什么表情,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没有回应什么。那时候人傻,哪里看得到旁人的情绪?看到长成一个形态的,便以为是同族的人,理所应当是要一块闯天涯的。
环顾周遭,一只巨兽的尸体横陈在沼泽之上,头与身子分离,涓涓涌出来的水染红了整片沼泽。
这种东西沧笙还是第一次见,叹为观止,啪啪拍起手来:“你这么小一个能打赢这么大一个,真是厉害极了!”睡一觉起来,十一天的物种都丰富了。
虞淮这回有反应了,手里头拿着解剖巨兽尸身的小刀,回头瞪了她一眼。
沧笙误会了这一眼的含义,以为他嫌自己不干事,忙跟着跳上巨兽的尸身,幻出一把同样款式的刀来,学着他在上头比划。
虞淮从巨兽的身子里头刨出来一枚气泽浓郁的圆丹来,将沧笙惊呆了,欣喜起来。万没料到巨兽这一摊厚实的肥肉里头还有这样的宝贝,带着掘宝的心思,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