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必担心,即使燕无淮死亡了,也不会真的消失,而会投身为妖邪之物。而你又是能接触到妖邪之物的体质。”
宁婧:“……”但愿燕无淮命大活到现在吧,不然她以后可得每天烧纸钱给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咚”一声闷响传来,下插的铲子蓦地撞上了一块泛着光泽的深黑弧形木板,那是棺木的板盖!
宁婧精神一振,立刻上前一步,果断道:“把它拖出来……不,先凿个洞通气。快些!”
那棺木的板很厚,那壮汉用一种类似于锥刺的武器狠狠地戳了最薄弱的地方几下,震得虎口都发麻了,才终于砸开了一个手指截面直径的小洞。
接着,站在坑里的人用绳索绑着棺木的头,地面的人合力把沉重的棺木拖了上来。棺木盖子贴满了以朱砂绘制的明黄色符文,四角钉有铜色钉子,贴合完美,密不透风,连只蚊子也飞不出来,这谨慎的劲儿,简直像是要把什么洪水猛兽困在里面。
系统:“这是燕家的一种防反噬的符咒。人枉死后,怨气作崇,会化作厉鬼,在心愿了却前不会离开。这些符咒的目的,就是把枉死者的魂魄打散,防止它们回来寻仇。只是,这对燕无淮没用就是了,他是煞神附体,死后不会进入轮回道。”
宁婧顶着阴风阵阵听系统的科普。
盖子都凿开一个小洞了,棺木里却没传出呼救的声音。宁婧叹了口气,对燕无淮的死活已经不抱希望了。壮汉依次把四颗钉子撬开,宁婧手扶着沉重的盖子,朝棺木尾部的方向推开。
棺木底下铺着数层锦缎,均匀地撒着金锞、麦穗、铜钱以及许多宁婧喊不出名字的金属制品,内壁绘着泛着腥气的符文,这是求雨祭天的阵法。棺中躺着一个身着暗红色绸衣的男孩,脸庞莹白无血色,墨色碎发,眉目斜飞入鬓,嘴唇微翘。锦衣之下,他赤着双足,脚腕与手腕均被绕入金丝的绳索束住。露在衣裳外的肌肉薄弱处均泛着大片乌青的淤痕,那是在他这一天一夜里,试图撞开棺木盖子求生的证明。
宁婧怔了怔——因为燕无淮那邪气的见血开窍的命格,她一度把他的长相想象得充满戾气和攻击性。料不到他在稚气之余,长相会是这么地舒雅沉静,让她瞬间就想起了民国时期的尘封的旧影像。
宁婧咽了口唾沫,探手往他鼻下深去。恒秋和素良连忙阻止她:“小姐,别碰他,搞不好他已经死了。”
这响动惊动了棺木内躺着的人。燕无淮的睫毛颤了颤,缓慢地张开了眼睛,暴露在阳光下的,是一双异于常人的深茶色眼珠,平静无波,明眸美矣。
担心他从黑暗的地方转移到光照明亮的地方眼睛会受不了,宁婧下意识伸手,挡住替他挡住了太阳。阴影在他脸部横过,可燕无淮却毫无反应。
宁婧眨了眨眼,心里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她试探着晃了晃自己的手,伸出双指,靠近他的眼珠。直到指尖快碰到眼球了,燕无淮对此也没有反应。
宁婧惊愕地收回了手——这一世的反派,竟然是看不见东西的。
虽然是瞎子,可不妨碍燕无淮知道自己落入了陌生人的手里。宁婧弯腰解开了束着他的绳索,把他瘦小的身子扶抱了起来,安慰道:“无淮,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是来带你去别的地方生活的,以后你不用再和燕家人生活在一起了。”
原以为要费一些口舌才能说动他,可燕无淮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丝毫反抗。他顺从地搂住了宁婧的脖子,依偎在她的脖颈处。素良和恒秋面面相觑,素良道:“小姐,他从棺材里出来,身上多脏呀,还是让我们抱吧。”
燕无淮的下巴轻轻放在了宁婧的肩上,闻言轻轻抬眼,“看”了素良一眼。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素良却有种自己被剜了一眼的感觉,接下去的话都噎住了。
让壮汉们把空棺木恢复原状、并埋回土里后,宁婧用钱打发了他们。随后,宁婧一个人抱不动孩子,警卫接过了燕无淮,朝车子走去。
废话了,大老远跑到这儿,把人家祭天的贡品截胡了,燕家人迟早会发现,还不跑路就是傻子了。(=_=)
关上车门后,车子缓缓开动。宁婧坐在后排,给燕无淮拿出了放在后座的水和食物。燕无淮像个快渴死的人,双手捧着水壶咕噜咕噜地仰头灌水。
在祭天前一天,他就被禁了食,没吃过什么东西了,虚弱得很,喝了水后,又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些柔软的点心,填满了灼痛的胃,才伸手勾着宁婧的腰,躺在了座椅上沉沉睡去。
系统:“叮!故事完成度提高了,实时总值:10%。”
系统:“叮!人品值提高了,实时总值:999点,已达峰值,无法继续增加。”
宁婧以为自己听错了,满头问号:“???”
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的——任务才刚开始,人品值就爆表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她可没做惊心动魄的事啊,最多就喂了点水。难道——燕无淮是那种给点阳光就回报整个春天的傻白甜?
她询问了系统后,系统道:“我只能反馈数据的变动,具体什么原因无从得知。”
得不到回答,而且虽然数据很诡异,但好歹是好的方面,宁婧只好暂时作罢,以后有机会再研究。
一天后,一行人来到了火车站,坐上了回槐春的班车。
这次的房间分配,与上回一模一样。宁婧那房间原本就有个空床位,刚好能让燕无淮睡。这天中午,恒秋去了买午饭,素良在为宁婧剥桔子。
宁婧坐在床头翻书,念故事给燕无淮听。为了不引人瞩目,燕无淮已经换下了那袭绸衣,着了在当地买的藕色的盘扣布衣,款式虽普通,但料子却很舒适轻软。
空气里只有翻书的声音。他乖巧地坐在宁婧身旁,穿着布鞋的两只小短腿在晃悠。这么几天下来,这小屁孩似乎基本信任了她,但性子却一直是那么安安静静的。
宁婧想了想,说:“无淮,我们还得坐几天火车。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让素良念故事给你听。”
燕无淮抬眼“看”她,稚气而清晰地道:“不闷,我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
在阳光下,深茶色的眼珠颜色变得更为浅淡,让宁婧想到房间里那颗镶嵌在镜子手柄上的猫眼石。
燕无淮是个瞎子……看眼珠完好的形态,倒也不像是被人戳瞎的,难道是先天的眼疾吗?奇了怪了,原著里可没有提过这个设定啊。
再说了,要知道,若是盲眼久了,即便学着常人一样睁眼,也还是能看出是瞎子的——由于对眼球运动控制不佳,还可能会伴生斜视、斗鸡眼等形态。
宁婧盯着他漂亮的眼珠,暗道——这可一点也不像盲人。
入夜后,火车熄灯了。
上次夜里看到那东西后,宁婧让恒秋把那半透明的玻璃用帘子盖上,还让她把油灯点着。鉴于上次那东西开了门进来,或许一块帘子不能阻挡什么,但起码有个心理作用,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时时刻刻处于监视下。
不知道是不是燕无淮的作用,自从带着他赶路后,宁婧的噩梦少做了很多。最近两天也能一觉到天明了。
好景不长,这个自我暗示到了今夜失了效。宁婧安稳地睡到了下半夜,再度被一个阴冷怪诞的噩梦靥住了。惊醒时,她出了满身大汗。床下的油灯的灯芯在跳跃着。半掩的窗外,山峦疾驰而过,铁道咣当咣当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宁婧翻了个身,眯起眼睛,在油灯灯火闪烁的间隙,她蓦地看到了素良的床头,站着一个瘦长的人影,因为是对角线,距离她只有六米左右。
宁婧浑身一个哆嗦,下一秒,油灯轻轻一跳,满室恢复明亮,那人影不见了。
风呼啸着拂动油灯,宁婧裹着被子,胆战心惊地坐了起来,靠在了墙壁上。油灯再一次闪动,满室陷于黑暗中,借着黯淡的月光,宁婧再度往素良的床头看去,一个激灵,满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
那个东西还在。而且,比刚才靠近了一点,距离她只有四五米了。油灯再一次闪烁,它的身影便越来越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