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这次也是这样,日暮西斜,宁婧迎来了最后一波客人——一对母子。钱货两清后,她收拾背囊,打算去给颜千澜买点过冬的衣裳。

那客人的小孩儿,目光却被宁婧肩上的一团白花花的毛球吸引了,从这个方向去看,只能看到那团毛球的后背,和两只尖尖的耳朵,应该是只小猫吧?

小孩心生喜爱,拉了拉自己娘亲的袖子,嘀咕了两句,那妇人才笑道:“姑娘,你养的这小猫儿卖不卖?”

宁婧刚收好摊,便听见这样一句问话,诧异地停住了。盘在她肩上睡觉的颜千澜警惕地惊醒了,蓦地抬起了头,竖起了浑身的毛,朝那对母子龇牙咧嘴,发出了威胁的叫声。

母子两人被吓了一跳,才看到这竟然是只小狐狸!

那小孩儿看得目不转睛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渴望。毕竟这只狐狸长得太漂亮了。优美的身形,通体纯白的毛,在暮色下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大概是打理得很勤快,不见一丝粘连,一看就手感很好,蓬松的大尾巴在背后轻轻摆动。两只尖尖的耳朵竖了起来,小胸脯骄傲地挺着,飞扬的杏眼镶嵌着一双宝石似的眼珠,正冒火地瞪着他们,生气勃勃,异常明亮,仿佛能听懂他们的话似的。

漂亮是漂亮了,只可惜看起来挺凶的,买回家后,搞不好会给他来一爪子。

宁婧拍了拍颜千澜的头,道:“球球,不能吓唬人。”

颜千澜悻悻地蹲下了。

那对母子诧异地瞪直了眼睛——嘿哟,还小畜生,竟然真的能听懂人话?

“抱歉,他不卖的。”宁婧回绝了那对母子的提议,这才带着颜千澜,踏着暮色回家。

规规矩矩地走出了人类的视线,宁婧这才催动法诀,脚下生风,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到家了。

夜色渐浓,镇子里一户户人家都亮起了烛火。宁婧先去看了眼张和。

最近这段时间,张正上山打猎,已经有快二十天没回来了。过去,他从没试过去那么久。

张和嘴上不说,宁婧却看出了他颇为不安。不仅是他,宁婧也有想过张正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不过,人各有命,胡乱揣测也没用,见张和一切都好,宁婧便回家了。

她今天买了好几件小衣服给颜千澜,过冬时,漫山遍野银装素裹,还是需要衣服防寒哒。

颜千澜大概知道衣服都是给自己的,高兴地在里面钻来钻去,发出了撒娇的叫声。

宁婧把衣服拿到他身上对尺寸,发现这衣服还是太宽了——毕竟是人类小孩子穿的款式。

宁婧翻出了针线盒,决定把它们改小一点。颜千澜快活地在屋内上蹿下跳。他最喜欢的时间,就是只有他和宁婧两个人的时候了,就好像把她独占了。

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颜千澜很喜欢这种感觉,并把它视作理所当然。

“砰砰”两声,柴门被人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她?宁婧疑惑地放下了手里缝了一半的小衣服,起身前去开门。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正是阔别了多天的张正!他笑得憨厚,说自己在山上遇了些麻烦,又递了三只鸡给宁婧。

宁婧看他灰头灰脑的,衣服也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还有数道小细痕,也心中有数了。付了钱后,宁婧想到他一直以来的帮助,这次回来时连歇都不歇,就来送东西给她,便道:“我恰好也在缝补衣服,要不帮你一道补上这衣服的口子吧。”

张正的双眼亮晶晶的,立刻脱下了衣服,同时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宁婧:“……”她腹诽——拒绝得比谁都溜,脱衣服比谁都快,这就是所谓的口嫌体正直了吧。

把张正的衣服放在了桌上,宁婧去翻找近似颜色的黑色针线,回来时,却看到颜千澜正在桌上撕咬张正的衣服!那道本就大的口子被他尖利的牙齿撕咬了几下,便变得更宽了。

“球球,你在做什么?!”

颜千澜一僵,又赌气地继续用爪子刨着那件衣服,把它推到地上,似乎是非常不喜欢屋子里出现张正的东西。

衣服掉到地上后,他更是用爪子用力地踩了几下。

宁婧深深地皱起了眉,其实,这不是颜千澜第一次出现攻击人类的行为。平日里顽劣也就罢了,可这无缘无故的攻击行为,不是什么好征兆。原故事里的颜千澜是只无人管教的野狐,即便是攻击人类,也无可厚非。可他已经和她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半年时间,这段日子的耳濡目染,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她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这衣服比送来的时候变得更破了,这下该怎么跟帮助自己的人交代?宁婧板起脸斥责道:“球球,平日你偶尔顽皮,我都随你,可这是别人家的衣服,你怎么能随意撕咬?”

颜千澜朝着宁婧手里的衣服炸起了浑身的毛。

嘿哟,还不服气了。宁婧不怒反笑,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她沉着脸,把衣服放在桌面上,拎起了颜千澜,把他放到了门外,然后砰地关起了门:“你在外面反省反省吧。”

颜千澜坐在门外,望着紧紧关起来的大门,呆若木鸡。宁婧从来没对他发过这么大火。半晌,他嗷嗷地叫唤了两声,开始挠门。

宁婧狠下心不去看,打算冷他个一时半会儿才开门,便坐在桌旁自顾自地缝补衣服。

在哀求和挠门的声音下,宁婧硬着心肠,先把张正的衣服缝好,宁婧左右一瞧,把它藏在了高处,不让颜千澜再有机会碰到。之后,她又陆续修改了几件颜千澜的小衣服。

如此大半个晚上过去了,她忽然发现,挠门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宁婧侧耳听了一会儿,门外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宁婧顿时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外。猛地把门打开,门外还蹲着那团毛球。随着大门一开,颜千澜便仰头,眼巴巴地望着她,委屈地叫了一声。湿润的鼻子吸了吸,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白乎乎的毛发,不知何时已经被露水打湿了,看起来可怜得紧。

山下的秋夜还是挺冷的,明知道颜千澜应该不会生病,宁婧的心还是软了,也就忘了他刚才恶劣的行为,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叹了口气,道:“球球,你记住了,以后都不能这么顽劣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别人对你没有恶意,你又怎能攻击他人呢?”

颜千澜蔫蔫地把头埋在了宁婧怀里,被教训了一顿,没什么精神。

他只是本能地不喜欢……有别人的味道入侵他的地盘,有别人的味道沾在宁婧的身上。况且,那个人看宁婧的眼神,也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喜欢。

这么想着,颜千澜用力地蹭了蹭宁婧,想要把自己的味道留在她身上。

宁婧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给他烧了热水,洗了个澡,驱除了寒气后,这才放他去睡觉,自己则继续在烛灯下修改颜千澜衣服的尺寸。

颜千澜把尾巴盘在了自己身前,紧闭的眼缝忽然拉开了一条小缝隙,望着那件被放在最高处的衣裳,微微地眯了眯眼睛,又不动声色地闭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