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娴容虽然没有看到沈度是如何亲自上阵杀敌的,但她却知道一路所向披靡的高泰在遇到沈度的那一刻就兵败如山倒,也让她没有遭人强辱。
若不和安乐公主相比,祝娴容也算得是天香国色了,她的姑父还有姑姑以及她能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高泰看上了她。
太守府被强占的那个晚上,祝娴容就闹过咬舌自尽,却被高泰救了回来,并许诺不强迫于她。却也打定主意要在攻入青州时,和她拜天地入洞房,成为夫妻。
祝娴容原以为她就要失身于高泰时,幸得沈度来得及时,可以想象她心里会有多感激。
“侯爷。”祝娴容也算是坚强的了,她落入敌手时都没哭,这会儿却忍不住酸了鼻子。
沈度看着祝娴容点了点头,“没事了,去休息吧。明日我就让人送你和你姑姑回信阳。”
沈度无心应酬祝娴容这样的小姑娘,他等的是去追高泰之人的消息。不过让沈度失望的是,高泰一路沿水往渤海逃去,据说是劫了船出了海。沈度带的人马本就不多,也不习水性,要在茫茫大海里追人却是不可能。
不过这一次青州大乱,倒是让沈度捡了个便宜,收取了青州人心。
沈度并未在青州久留,只是将青州之情形上书魏帝,又举荐了新的刺史,就看朝廷如何商议了。
沈度是在半路上追上回信阳的祝娴容一行的。
那时祝娴容的姑姑祝洁正在感叹,黑甲卫威名遍天下果然名不虚传,来如电,去似风,青州之乱那么快就被沈度勘定,完全是因为他手握黑甲卫的原因,若是朝廷另派人来,只怕又是另一番情形。
“哎,当初阿月的爹爹还在时,最看重的就是沈家六郎。”祝洁道。
祝娴容却是不解,“那为何月姐姐嫁的却是沈家五哥?”她顿了顿又道:“我听说,当初冀侯还给月姐姐送过一篮子花呢。”
祝洁笑道:“哎,那就是命啊。冀侯当初在陇西历练,慕阿月之才华,是给阿月送过一篮子花,可就是那一篮子花坏了事。”
“啊,怎么会?”祝娴容问道。
“阿月的母亲嫌冀侯风流轻薄,怕你月姐姐嫁给他之后守空闺的日子多,所以最后议定的是五郎,却不想……”却不想沈庄是个短命的。
祝娴容想起沈度内院的那些姬妾,她也是见过其中几人的,都是人间殊色,环肥燕瘦各有风姿,不由得道:“他的确也太风流了些。”
“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世上但凡有能耐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祝洁叹息道,“冀侯已经算是好的了。”祝洁不由想起自己那已经做了刀下鬼的夫君,什么本事也没有,成日里只知道饮酒作乐,养了几十个姬妾,可当初正是他那样的人还在她父亲面前博了个忠厚温敦的印象。温敦的确是温敦,只是太温了而已。
祝娴容脸一红,“姑姑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祝洁道:“我知九娘你心高气傲,怕是看不上做人续弦。”
祝娴容脸一红,“姑姑,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当初刚到济南时,曾向祝洁埋怨过沈度,如今才有祝洁的这番话。
祝洁道:“怎么没有用?你看着吧,安乐公主在信阳待不久的。”
祝娴容垂下眼皮道:“既然待不久,冀侯怎么还将她接了回去?”
祝洁自然不可能清楚内情,“冀侯自然有冀侯的打算,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又知道什么?我观他举止样貌,还是行事之风,绝不是被女色左右之人。”
祝娴容笑道:“姑姑就见了他一面,怎么就看出那许多来了?姑姑难道还会看面相不曾?”
祝洁道:“好了,我不多说了。只是你年纪还小,等咱们回了陇西,我自然要劝你父亲不要将你那么早嫁出去的。”
祝娴容脸一红,她自然听明白了祝洁的暗示,只低着头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姑侄俩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道冀侯到了,祝娴容起身从二楼窗户往下看,正见着沈度一行骑马进了驿站。
“他怎么会在这儿?”祝娴容吃惊地回头看向自己姑姑。
祝洁猜想沈度是要急着赶回信阳,所以身边才会只带了二十几人,不过她看着祝娴容的侧脸,嘴上却道:“我也不知道呢,原以为冀侯要比咱们晚许多时日回信阳,却不想他这样赶,竟然还同我们一起住进了驿站。”
祝洁这番暗示直让祝娴容心下狂跳,她虽然不想自作多情,可却怎么也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去想。当初沈家请她去信阳做客,她月姐姐来信里也说过,冀侯当时也是点了头的。
祝娴容道:“可能只是凑巧吧。”
祝洁道:“也许吧。不过既然冀侯到了这里,咱们总该去见一见的,上次见面时,连谢都没好好跟他道过,实在有些失礼。”
祝娴容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换身衣服,姑姑。”
对镜梳妆,额贴花钿,发簪金钗,螺黛描眉,口脂抹唇,祝娴容不放心地又用梳子抿了抿鬓发,这才满意地准备起身,可就在那一刹那,她脑子里不由冒出了那日见着的安乐公主的模样来。
祝娴容自嘲地摇了摇头,抬手将头上的金钗取下,又将那月色下刚摘的鲜花也取了下来,她母亲从小就教她不要以色侍人,女儿家但凡以□□人,总不会长久的,她虽然容貌过人,却从没因为自己的容貌而沾沾自喜过,祝家的女儿之所以百家求那是因为她们以才华、品行取胜。
祝娴容换了身翠绿衣裙,挽了月白披帛,头上十分素净,就簪了一柄玉梳。祝洁点了点头,心想她这侄女儿的心性的确不错。
祝娴容跟在祝洁身后沿着游廊往东厢去,进门前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上次见沈度时她们姑侄都有些狼狈,被高泰押着连日奔波,连干净整洁都说不上。
这一次祝娴容总算可以抬起头认真打量冀侯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是越看越美,祝娴容却没想到,灯下看男人却也会越看越叫人沉迷。
北地有言“一见沈郎误终身”,祝娴容每次听闻都会忍不住嗤笑,一个男子有这样的名声在外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多是哗众取宠之辈。
可女子里有那国色天香之人,男子里自也有那得天独厚的人。
上次见面时,沈度甲胄在身,当时惊吓而慌乱的祝娴容脑海里只记得他白袍银甲的战神模样,今日骤然见着沈度平日的样子,她原以为她会失望的,可他却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为出众。
“侯爷。”祝娴容跟着她姑姑给沈度行了礼。
“这一次若不是侯爷出手相救,我们姑侄只怕不能幸免,侯爷的大恩,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报答。”祝洁道。
“都是一家亲戚,祝夫人不必如此见外。”沈度虚扶了祝洁一把,又请了她上座。
祝洁自然推让,心里却对沈度的礼敬十分满意,不由多看了祝娴容一眼,她自认自己可没有资格让沈度如此礼敬,想来还是她这位侄女儿的功劳。
祝娴容微微红着脸站在祝洁身侧,并不多言。
“祝夫人,邵太守的尸骨我已经命人收了,过两日就能运回济南,不知夫人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沈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