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欢喜时,听得东北角一缕幽幽的琴音飘起,哀婉低回,似诉似泣,仿佛一位织娘正等待她出外征战而久久不回的丈夫,继而悲信传来,哀痛愈深,雁北飞而形单影只。
姬央听得痴了,动情处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不知何时,沈度已经放开了和姬央交握的手,她也无知无觉。待曲终,姬央才转头问道:“是谁在抚琴啊?”
“应是五嫂。”沈度道。
姬央不由叹服,“真是绕梁三日。”
晚间,两人自歇下不提,姬央本来还有些怕沈度又掇弄她,前两日太辛苦,虽然她的身体底子好,可到底也有些吃不消,隐隐还有些疼痛。
不过今夜沈度的兴致明显不高,姬央暗自松了口气,夫妻俩各盖一床被子,姬央却又不喜,偷偷地、轻轻地掀开自己的被子,钻入了沈度的被筒里,将脸贴在他的背脊上,又安心又暖和。
待沈度转过身来,姬央也不害臊地往他怀里钻去,仿佛只有贴得紧紧的才能宣泄她心里的欢喜。
被筒里的热气将姬央那藏在精致细白的锁骨窝里的幽香蒸腾出来,送入了沈度的鼻尖,他伸出手将姬央搂入怀里,手掌从她的腰部开始下滑。
姬央好歹也是当了两夜新妇的人了,她慌忙忙地想往后退,却被沈度的大掌扣住了背。姬央伸腿去踢沈度,却被他顺势将腿架在了腰上。
这岂不正叫做“自讨苦吃”,那床又响了好一阵子。
到天明时,沈度去练剑,姬央还睡得死沉死沉的,更不提跟着他去学剑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修改了一下姬央出嫁的时间,提前到了八月。
☆、一锭金(上)
直到沈度练完剑回净室洗漱,姬央才勉强睁开眼睛,一边儿打着哈欠,一边儿又闭上眼睛,责怪玉髓儿怎么不叫她。
天知道,玉髓儿就差没拿铜锣在姬央耳边敲了,不过瞧着她家公主那一身旧痕未退,又添新迹的青青紫紫,玉髓儿也不忍心叫醒她。
姬央的眼皮直打架,实在撑不起身子站起来,刚坐起来,便又倒了回去,她也就歇了起身同沈度一起用早膳的心了。
沈度从净室出来后,转头看着歪在床头软枕上的姬央。乌黑发亮仿佛缎子一般的青丝随意地铺在枕上,松松垮垮、皱巴巴的亵衣勉强遮住了胸前风光,露出纤细玉白的一段脖子。人慵懒地靠着,将花瓣似的脚趾头露在外面玩儿,见他出来,还冲他展颜一笑,眉间眼角的一丝春意像微风轻拂心湖,挠得人心痒痒的。
沈度的眼神在姬央的胸口流连了几息,这才道:“我去祖母屋里用早饭,你再睡会儿吧。”
姬央听了,直接就跳下了床,掩了掩衣襟,想要将沈度送到门口。
此时已经入秋,一大早的寒露尤重,姬央却还赤着脚,沈度不由得叹息,走过去将姬央拦腰抱起,惹得她一声惊呼。
“六郎?!”姬央惊讶地道,赶紧圈住沈度的脖子,有些害怕摔下去。
“你的脚不冷么?”沈度问道。
姬央却没想到他是在关心自己,心里一甜,脸上就泛出了甜蜜的笑容,娇滴滴地道:“我是想送你嘛。”
“你歇着就行了。”沈度从姬央的脖子里往下看去,又添了一句,“要不要我替你上药?”
姬央的脸瞬间就红成了林檎果,她不说话,也不摇头,这就是肯的意思了,不过到底脸皮没有厚到可以直接说出口的地步。
沈度取了药膏来给姬央抹,她的脸几乎沉在了沈度的怀里,待他走了许久,姬央的脸才渐渐从红色恢复成了莹白。趴在床上,又昏天黑地地睡了过去。
幸亏姬央是公主,不用认真的对长辈晨昏定省,否则照她这样睡到日上三竿的情形,做人儿媳必然会惹得舅姑不满的。
姬央快到晌午时才起床,第一句话就是问玉髓儿,“六郎有说今晚回不回来用饭吗?”
玉髓儿摇了摇头,姬央颇为失望。
北苑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就开始有点儿无聊了,几个长辈若有似无的疏远,姬央能察觉出来,她倒是想得开,毕竟自己才刚来,又是公主之尊,彼此不亲近是应该的。
姬央想着沈度,摸了摸下巴,好像应该去老夫人和阿姑跟前亲近亲近,但是跟老人家聊天实在没什么好玩儿的。
至于大嫂裴氏更是比老人还老人,成日就在佛堂里诵经,五嫂虽然是个才女,只是性子也喜静,不能老去打扰她。其他两房的妯娌姬央就更不熟了,想起八弟妹贺悠就有点儿不来劲儿。大娘子沈薇要管家还要绣嫁妆十分忙碌,其他几个小娘子年纪又太小。
姬央唉声叹气地细数了一番,竟然没有一个可玩之人。想她在宫里的时候,但凡流露出一点儿无聊的意思,下头的人就会绞尽脑汁找好玩儿有趣的事儿来逗她欢喜了。
“公主这是怎么了?”玉髓儿上前询问道。
姬央嘟嘴道:“有点儿无聊呢,你快想想法子,我都要发霉了。”
“那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吧。”玉髓儿赶紧道。
真没劲,再美的园子也是死物,没什么乐趣。姬央的性子活泼本就不是那种赏花看草的人,所以她只撇了撇嘴。
玉髓儿又道:“那公主要不要弹琴,练字,下棋……”玉髓儿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姬央看她的眼神真是越来越鄙视了。
玉髓儿也是痛苦呢,以前在宫里自有那些小太监陪着公主玩儿,她们何曾费过脑子,“那公主想做什么呀?这儿又没有歌姬、舞姬,不然也能叫来给公主解解闷儿。”
姬央眨了眨眼睛,她对歌姬、舞姬并不感兴趣,但是玉髓儿无疑是提醒了她,这里可是冀州,不是宫中呢。
在宫里的时候她母后管得严,姬央就是一把火把宫殿烧了都没事,但就是不能出宫,可是这是冀州呢。
姬央拍着自己的脑门儿,一下就弹了起来,“瞧我这脑子,居然这么久都没转过弯来。走,咱们上街上玩儿去。”
北苑自成一府,还有向着大街开的门儿,姬央要进出不用跟任何人禀报,她就是公主府的老大。
玉髓儿拖不住摩拳擦掌的姬央,只一脸担忧地道:“公主,就咱们几个人跟着你去啊?外头安全不安全啊?要不然让驸马派一队侍卫跟着咱们去吧?”玉髓儿可不比姬央,她知道如今天下很不太平,人心惶惶的,上回在漳水畔遇袭的事儿,玉髓儿至今心有余悸,可这些话她又不敢对姬央说,只能委婉劝阻。
“怕什么呀,这里可是六郎治下,我看挺太平的,难道还有人敢对咱们动手不成?何况,我又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出去的,咱们就扮作普通百姓好了,还可以体察民情呢。”
玉髓儿心里翻了个白眼,贪玩就贪玩吧,居然还给自己找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姬央嫌弃玉髓儿拖拖拉拉,秀眉一拧道:“你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我就带露珠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