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许牧眼泪越多,抹眼泪的手都湿漉漉的,根本擦不了什么。
他背过身扯袖子擦泪,不想自己哭的让陆枫心疼。
场景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两人前世的时候,那时候他们成亲没多久,陆枫奉旨出征,许牧不舍得,又不愿意自己拖她后腿,就背着她哭。
他转身背过去,陆枫是看不到他脸上的泪水了,可看着他抽噎的肩膀,她也能想象的出那张带泪的脸。
陆枫叹息,不管前世今生,她都看不得蜜饯掉眼泪。
从袖子里掏出巾帕,绕到许牧面前给他擦眼泪,见他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心里一阵闷疼。
她边给许牧擦眼泪,边说道:“别人家的公子哭的时候都是巾帕遮面梨花带雨模样,你一哭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莫说梨花带雨了,连块巾帕你都没有,还记得刚见我那次,你都哭出了鼻涕泡。”当真是印象深刻。
就算没有上辈子的记忆,陆枫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那个看见她就哭的小公子。
每次许牧掉眼泪,巾帕都是她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来的,而他就站那等着她给他擦眼泪。
当真是吃定她了。
许牧含泪的眼睛瞪她,“你还没娶我呢,这就开始嫌弃我了。”
陆枫笑了,拇指轻轻抚过他眼底的卧蚕,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温柔不舍,“我不是嫌弃你哭的难看,我是舍不得看你哭。”
这话听的许牧心里柔软一片,哼哧半天才说道:“你这情话说的比以前好听。”
以前的陆枫不喜欢说情话,那时候她出征,他哭,她就从怀里掏出帕子盖在他的脸上,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其实那时候她是被他哭的心里烦躁,又难受又不舍。她觉得女人就该为国出征,莫要为儿女私情所累,可一看到许牧的眼泪,这话就变成泡泡,噗噗噗的碎光了。
将行李收拾完,木头过来找陆枫,“主子,该走了。”
木头是陆枫的贴身小厮,跟着她学了武,如今陆枫出征,她自然要跟过去做个亲卫兵。
许牧用巾帕将眼泪擦干净,这才跟陆枫一起出去。
身着银色甲胄的娘俩站在一起,看起来极其相似。
纪氏看着一直陪在身边的女儿如今也要出征,眼眶一热,眼泪就落了下来,三两步走过来,轻轻将陆枫抱住。
女儿从小没和他分开过,是陆冗出征后纪氏心里全部的寄托,如今女儿也要走了,让他不舍得哭出声。
“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陆枫轻轻拍了拍纪氏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陆冗将夫郎拉过去,一边替他擦眼泪,一边小声说他,“孩子们都在呢。”
纪氏看了眼陆枫,又看了眼一旁眼睛红通通的许牧,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孩子们都没哭呢,他这个做长辈的倒先没绷住。
李氏和纪阮站在一旁都没说话,心里也是不舍。
陆冗拍了拍纪阮的肩膀,说道:“我和小枫出征,家里就交给你了。你是女人,辛苦些,莫让家里的三个男子累着了。”
纪阮点头,认真道:“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你和小枫也要照顾好自己。”
陆冗点头,最后看了眼纪氏,这才翻身上马。
许牧见陆冗骑在马上的时候心里就是一紧,果然陆枫脚步微动准备离开。几乎是她刚动脚的时候,许牧就下意识的攥紧了她的手,眼泪汪汪的抬头看她,用唇形无声的唤道:“妻主。”
陆枫将许牧揽入怀里,紧紧的抱住,仿佛是想把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同带走一样。
“等我回来。”
仅仅四个字,没再多言,陆枫就将许牧松开了,朝旁边纪氏望去,小声说道:“爹,替我照顾好蜜饯。”
纪氏听她喊自己还往前走了一步,结果听见的却是这话,不由得嗔了她一句,“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
陆枫笑了笑,松开许牧的手,接过木头手里的马绳,长腿一跃,翻身上马。
许牧下意识的往前跟了两步,被纪氏伸手拉住才停下,他咬紧嘴唇,没再说别的。
模糊的视线里,陆枫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了,许牧才闭了闭眼睛,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纪氏将许牧环进怀里,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李氏心疼儿子,拉着他的手,说道:“咱们回去吧。”
陆枫出征,孙窑徐渔等人等在十里长亭处相送,见她策马过来,几人立刻围上去,紧紧的抱了她一下。
孙窑拍了下陆枫的肩膀,语气轻松的仿佛她就是出趟远门而已,说道:“你在外面安心打仗,京中的事我会替你看着,有什么事我会给你写信的。”
陆枫知道她说的是岳耸,点了点头,“全靠你盯着了,可别偷懒懈怠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孙窑挑眉,“蜜饯那儿要不要我也替你去安慰两句?”
陆枫闻言手搭在身侧的剑柄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孙窑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呵呵着伸手按住她要拔剑的手背,“我说笑的说笑的,当不得真。”
徐渔不嫌事大的说道:“为了以防万一,不如你干脆把孙窑也带去边疆得了。”
陆枫点头,“好主意。”
孙窑转身去捉徐渔,“看我不把你揍成鱼干!”
几人语气跟往日一样,并没有表现出不舍和担忧。她们的信任,是给陆枫最好的送行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