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要论剑术,洛释是自然比不过的,所以他说过了,正面刚是没有胜算的。洛释眼神并无笑意,他的嘴角却是翘起的,不是得意,而是鄙夷的笑容。
黑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线,那道线顿时喷射出无数魔气,叫嚣着涌出地表,甚至化作了凡人都可以看见的黑雾。滚滚黑雾中显现了许多似人又非人的无形魔物,挡住了李轨的剑意。
李轨听见了那个魔在黑雾背后冷笑:“你不是喜欢斩妖除魔吗?我给你足够的魔,你随意发挥。不过,我可就先走一步了。”
他无可奈何,双手施诀,一边阻挡遮蔽视线的魔物,一边将腰间的葫芦祭起:“收!”
而洛释自然不会在意那些被召唤出来的魔被收走,这是他所知的魔释帝经常用的方法,换做平时他才不敢这么做。这些魔一旦被召唤出来指不定怎么祸害百姓呢,可是现在不是有那个脑残吗?这些低级的魔对他而言应不是什么威胁吧。
洛释想到这里,看见手中的黑剑亲昵地缠绕着他,尝试着抖动了一下手臂,当年在电影《千藏》中的场景里,这里应有特效把这把剑变成一只黑色的鹰。
果然,心念一动,黑剑便成了一只鹰蹲在他肩上。
他对它道:“叫红颜炼消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脑残为什么会想着去杀千伶。”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她再尝试着动动这个念头,我不介意把她重新变成一株莲花。”
黑鹰收到了命令,极速飞向天空。
洛释看了一眼黑雾中的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将帽子戴上,又用黑雾遮盖了他的发色和眼睛,转身就走。
却不知道李轨此时的心有多么不平静,他是傩坤一派的,对于魔物的手段向来是清楚的。等回想起这一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手段出自哪里时便是声音都颤抖起来:“这是万魔朝宗,万魔朝宗……难到那个魔头就是……”
一想到这里,他脸色变得惨白,右手使劲一划从黑雾中割开一道亮光,他急急忙忙将腰间的灵鸽放出,高声喊道:“告诉掌门,魔释帝回来了!并与未来掌门相互勾结!”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又删存稿
所以更新晚了
☆、爱与恨
红颜炼坐在琴儿面前,模样似乎也是在替她惋惜:“我以为我替你找到了你的三郎能让你幸福,却未曾想到……唉,这也是造化弄人了。如今他是仙门的弟子,自然不可能像当初那般对你情深意重。”
琴儿只是哭泣,不发一语。
红颜炼自讨了个没趣。
其实先前已经说过了许多安慰的话,可是都不能让这河女搭理她一下。说得她口干舌燥后,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她觉得被哭得有些心烦,妖媚的眉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红颜炼对着掩面的河女翻了一个白眼,烦躁地吸了口烟。
哭哭哭哭,就知道哭,难怪当初会落得个那样糟心的下场。换做是她,她早就血洗整个村子了,把该杀的薄情汉一个不落的拿去做花肥。哪里会像这个女人一样软弱无能?
红颜炼缓缓吐出了烟,手指动了动,见一缕红烟自外飘来融入她的灵识,待她吸收完所有灵识之后忽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眉眼一转,似是十分贴心地说:“琴儿,或许你的三郎是有苦衷的呢,我们不妨看看他在干什么?”
闻言,琴儿这才抬起了头,她看着红颜炼,眼神中带着期许。
红颜炼暗自嗤笑了一下,心底也是不屑:这个蠢女人,居然还对那弟子心存期待。也罢,待她看到那些画面后,希望多大,绝望便也多大了。
因此,红颜炼倒也不去计较河女先前对她的无视了。
红颜炼挥了挥衣袖,她二人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上正是李轨和他师尊之间的对话。
河女起先还是满脸深情,待听到“杀妻正道”之后,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在看到她的心上人真的答应了师尊离去来取她性命后,眼底最后的亮光都消失不见了。便是连泪,都掉不出来了。
面若死灰,就是说她这样。
红颜炼以袖捂唇,掩住喜色,佯装出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琴儿,他竟真是要杀你!这世上的人怎能如此易变,我真是为你不值啊。”
快因爱生恨吧!杀了那负心汉!杀掉所有修真者!
河女双眼失神,她喃喃道:“或许是我做错了吧,我不应该执着当初的,虽然当年他们加害于我,但我杀了他们却也是罪孽深重……三郎若是要杀我,我也是无话可说的。”
听此,红颜炼实在是忍无可忍:“你难道就不恨吗?他要杀你!”
河女看向红颜炼,红唇颤抖,声音沙哑苦涩:“不恨的,我不恨的……恨只恨造化弄人,我们好不容易相遇,却是人鬼殊途。我能与他成礼,有夫妻之实,已是偿了我百年来的心愿。便就是立刻魂飞魄散,又有何妨?”
河女露出了一个惨淡的苦笑,她缓缓道:“百年前,我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却被巫师选中作为河伯的新娘。在那刻降临后我以为我已经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绝望。我无法反抗,只能守在房间内等待第二天的来临。为了防止我逃跑,我家外面守了很多人,就是想要让我离开的父亲也被打得奄奄一息,差点撑不住。是他,连夜带着大夫乞求外面的人放行,让大夫为我爹治病。”
红颜炼吸了口烟,皱了皱眉,添了几番不耐,倒也本着良好的修养没有打断她。
见她耐心聆听,河女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实了一点,她笑的时候的确是有少女不谙世事的味道。
“他让我和他互换衣服,叫我扮作他的模样和大夫一起出逃。”河女想到这里,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个点子实在是好笑,“你知道吗?他是那样的着急,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想法有多不可行。我自然是没有应允的,我不想连累他,我知道那些人疯狂起来时是多么可怕,为了降雨,为了活下去,又或是为了从百姓这里搜刮财物,他们不介意多杀一个人……如果我私自逃走,将他一人留在家,他的下场如何我可以猜到。”
河女说到这里,依旧笑,她没有哭泣,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甜蜜的:“我想,算了吧,我今生能遇到这样好的一个人,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哪怕就是第二天会死,也算是得了一心人,此生无憾了。当然我还是恨的,恨老天不风调雨顺叫我们饥肠辘辘,恨贪官污吏不懂得如何治理反而只知道扫刮民脂民膏,恨那些阴毒的歹人想到为河伯娶妻这样的法子,恨那些乡亲只知道自保而不挺身而出甚至为虎作伥将我年迈的父亲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只是一想到我能遇到他,就觉得这世间是那样美妙,连恨都显得那样无足轻重。”
“我将他迷晕了过去,我知道我懦弱,不敢试着逃离,但我也知道我逃不起。我本就是将死之人,逃脱被发现会死,不逃也是一个死,左右我是无妨的,但我不愿连累他。他这么好,今后还能遇见更好的姑娘……我看了他一整夜,想要记住他的容颜,此后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你做到了,”红颜炼淡淡道,“执着了百年,就是魂魄破碎又被混入其他魂魄中也没有忘记他。可是,他不照样忘记了你?”
“不怪他,”河女看着红颜炼,真心实意地对她道了谢,“若不是你,他不可能记起前世,你让我们续了前缘,我感激不尽。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可是我怕是不能为你那么做。否则我和当年的那些视人命为草芥的又有什么分别?”
红颜炼不置可否。
河女缓缓吐出了一颗冰蓝色的珠子,将它赠与红颜炼:“这是义父赠予我的珠子,义父他是个好人,怜我们受他牵连而遭歹人毒害,所以为我们塑造身体拼接魂魄,不忍我们受冤魂徘徊之苦。这河阴珠能让我们时刻受河流庇护不受烈日曝晒,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你是红莲所化,应当需要这珠子。”
红颜炼没有接这珠子,她看着河女,思索了一会儿后问:“到底当年的三郎有多情深意重,能让你如此这般恋他?便是知道他要杀你也心甘情愿,后来他到底为你做了什么?一定是有我不知道的吧。是为你平反了冤情?还是终身不娶?”
红颜炼很不甘心,河女不肯听她的去杀了那人一定是别有原因的。若是她连一个小小冤魂都蛊惑不了,说出去以后一定会被人笑话。
河女摇摇头:“不是。”
“不是?那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