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皇帝要是能同意,自己何必在此与她兜上半天的圈子?
皇后接连碰了好几个钉子,嘴边的笑容便淡了许多,盯着崔氏,冷声道:“永宁侯夫人这是——在消遣本宫吗?”
崔氏面上显露出几分讶然之色:“臣妇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直言点拨才是。”
皇后手指上的鎏金护甲轻轻的划了划白瓷绘鹤的杯盏,眼底的神色喜怒难言:“本宫也是一番好心,想着成全一段良缘罢了,人选也是极为出众的,并不是什么纨绔之辈,永宁侯夫人何必如此推三阻四?”
崔氏面上适时的出现了几分委屈之色,起身向着皇后深施一礼,道:“娘娘也该听一听臣妇的话,再给臣妇定罪才是。明沁毕竟是姑娘家,哪里有姑娘自己巴巴的上门去求别人去娶自己的,还要不要自己的脸面了。
再者,明沁虽不是娘娘亲生,却也是担着娘娘半个女儿身份的,陛下既然赐了 ‘明’字封号,那就算是嫡出公主的,自然就该拿出嫡出公主的气度来,哪里有低声下气去求别人娶的道理。知道的,会说这是娘娘善心做媒,撮合这二人,不知道的,”崔氏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恐怕会觉得陈郡谢氏的名头比皇家还要响,居然要公主去主动求亲呢。更甚至,有人会觉得,娘娘明明已经是皇家的人,怎么还是把自己当成谢家人,处处替谢家人谋划呢?”
皇后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来,掩住了眼底的不快之色,起身上前几步扶起崔氏,宽慰道:“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本宫不过一时口误罢了,竟惹得你这样直言,罢了罢了,咱们不提这一茬儿也就是了。”
崔氏顺势起身,突然恍然大悟道:“娘娘有句话说的很是呢,可不是灯下黑吗,六殿下如今也已经二十有三了吧?娘娘也真是过了,怎么能只操心于后宫之事,竟顾不上给六殿下找一个知冷暖的人呢,可是不应该呢。”
皇后面上的笑意几乎是瞬间被扯了下去,青白的有些可怕,她心底的怒意几乎立即就要翻滚出来,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心力才没有当场翻脸——你当我不想叫他成家娶妻?还不是你那个狐狸精一样的女儿害的!
崔氏适时的替皇后解了围,道:“有些事情也是急不得的,兴许六殿下的有缘人在后头呢,”见皇后面色缓和了几分,才继续道:“不成家也有不成家的好处,承清倒是成家了,还不是没几个时间陪着我,好在两个孙儿都是懂事乖巧的,不像他们父亲一样,成日里顾不上家里头。”
短短的几句话,却瞬间把皇后刚刚才回暖些的一颗心戳的七零八落,生生的往外滴血。
韦明玄不愿意成婚,韦明玦直推说是不能在兄长之前成家,到现在也没有定下心来。
数一数皇子们,也就只有自己膝下的两个还没有成家,别的都是早早地儿女成群了,每每一大家子人齐聚的时候,皇后恨得心头滴血却也无可奈何,一次次见着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冷嘲热讽指桑骂槐,都是咬着牙撑下去的。
崔氏这一刀戳的直中要害,不可谓不狠辣。
皇后静默了几瞬,忽的转向阮琨宁,笑微微的问道:“明玄若是娶了妻,那也算是明沁的嫂嫂的,就是不知道明沁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嫂呢?”
阮琨宁一直致力于做一个合格的喝水群众,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就被拉到战圈里头去了。
皇后大概是想给自己添一点不痛快吧,只可惜,我又不是离了韦明玄就活不了了,你拿着个来刺我又有什么用呢。
来而不往非君子,那自己不妨好好回敬一句,想了想,阮琨宁一脸耿直的道:“圣人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明沁既不是六殿下的长辈,便管不到他头上去,自然是要由陛下与皇后娘娘做主的。”
皇后看着她一脸无辜的神情,几乎要把眼前的茶盏砸到她脸上去,这是这一次她是必定要在阮琨宁口里头掏出答案的,最不济也要叫她尝一尝那种心酸难言的滋味才是,缓了缓才轻声道:“只是说一说罢了,难不成这也说不出来吗?”
阮琨宁这次的回答更加的简介,也更加的耿直:“六殿下喜欢的,自然是极好的,只要他自己选好了,那明沁便也跟着喜欢吧。”
她这句话一出口,皇后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谢湘意便首先被她的无耻给震惊了,含蓄而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梢,没有吭声。
皇后也好不到那里去,只是看着她这种浑身撒发着无辜与懵懂的样子,一口牙生生磨得发疼,毕竟也牵涉着自己的儿子,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重新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崔氏。
这一次,目光却不是那么友善了,甚至于脸上的笑意也带上了几分讽刺的意味:“这些日子,陛下一直同本宫回忆起当年老永宁侯驰骋沙场的英姿,以及如今永宁侯的忠心体国,一心为君,每每说起来,陛下与本宫都觉得感叹非常。”
崔氏微微一笑,温声道:“陛下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委实是令人羡慕。臣妇听闻娘娘前些日子病了,外头便有小人传出消息去,说是娘娘失了圣心被禁足,以至于连宫权都被陛下夺走了。如今看来,陛下每日都来探望娘娘,甚至有如此衷心之言,可见必定是极为看重娘娘的。如此看来,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宫权之事,只怕也是陛下担忧娘娘太过于劳累,这才不得已拿走的。”
她用帕子轻轻地掩了掩唇,似乎对于调侃皇后的私事有些不好意思:“真该叫外面那起子小人来看一看,免得他们没得在外头咬舌头,平白的坏了陛下与娘娘的情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