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退下吧。”一片难言的沉默之后,皇帝终于淡淡的道。
苏丞相出了一背的冷汗,内衬的里衣都湿了,整个人仿佛瞬间老去了十几岁一般,只颤巍巍的站起身,在一侧内侍的搀扶下,慢腾腾的往外头去了。
皇帝的声音很轻,只是能够叫苏丞相刚刚好听见的程度:“好自为之。”
苏丞相的身影似乎颤抖了一下,浑身的精气神似乎也被抽走了,彻底的萎靡不振了起来,难以直立的身形抖了抖,终于还是缓缓地退出了内室。
阮琨宁看(听)了一场戏,隐隐的也能感觉到什么暗流汹涌,□□的样子。
可她一想,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亲族当中又没有本届科举的,不会牵涉到这当中去,父兄素来行事也是谨慎的,自然也不会招惹是非,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此事明摆着就是牵涉甚大,自己倒是也不必去操这个闲心。
至于皇帝说的,这次的事与安国公府与韦明玄过于亲近有关,她也不打算去说什么。
韦明玄如果愿意的话,自然会同自己说的,不想说的话,自己也没必要去多管闲事,自己在宫里头还要夹着尾巴做人呢,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的事呢。
她以为皇帝会叫自己出去的,却不想就在自己发呆的这一会儿功夫,隆德就走了进来,也没有避讳她,直接在书橱的右侧打开了一个盒子,在一摞明黄诏书当中抽出了一张,又合上书橱,缓缓地退了出去。
阮琨宁也不想在里头惹人怀疑,毕竟是中枢机关牵涉诸多,万一泄露出去什么她反倒是说不清楚了,便随他一道退了出去,所以也就眼见着皇帝接过了那封诏书,在上头随意的盖了章又重新递给隆德,他的眼睛似乎闪过了一丝暗光,带着上位者天然的无情:“拿去宣读吧。”
阮琨宁想着自己听到的话,瞬间便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那封所谓的罪己诏了。
可是她再一想方才自己在书橱里头瞄到的那一摞,又想起方才苏丞相与两位尚书慎之又慎的态度,突然又替群臣感到了一点淡淡的忧伤。
知道吗,你们皇帝其实是批发罪己诏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很重要,他的橱子里头还有好多好多呢,你们如果当真你们就受骗了你们知道吗!
所以皇帝陛下,你出去坑自己朝臣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最起码不要用一些生产线生产出来的作业产品好吗?这么做你真的不感觉到愧疚吗?
人跟人之间还是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吧,阮琨宁发自内心的这么想。
“坐吧,”皇帝看了她一眼,抬袖指了指椅子,他似乎有些遗憾,叹息道:“居然这般容易就……”
阮琨宁看着他,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疑问来,做一个好的倾听者。
“朕刚刚继位的时候,受他钳制颇多,他又是老臣,门生诸多,便是朕也不得不忍让一二,你是没见过他嚣张起来的样子,有时候吵急了,简直恨不得把唾沫星子喷到朕脸上……”皇帝大概也觉得有点好笑,语气里带了几分轻松,可是眼底的情绪很快便冷厉了起来, “可是他大概忘了,这天下,终究是朕的天下,哪里容得了别人来置喙……一句也不成!他既然敢伸手,就要有断臂的准备才是!”
阮琨宁在一边目瞪口呆:终于见到了天凉王破的古代版有没有!
可惜皇帝的霸气侧漏只持续了几秒钟,便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一只冷箭蓦然穿透了檀木的窗,带着冰雪般的刺骨寒意与犀利难言的杀意,直向皇帝飞速而来!
有刺客!
阮琨宁下心中大震,下意识的想要去救,可是到底是事发突然,她也是不是超人,到底是无能为力,所幸许是刺客离得远,那一箭险而又险的擦着皇帝过去了!
皇帝看着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眼底平添了几分阴暗,身上的气息也瞬间冷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