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当然是吃。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送朋友,少了拿不出手……多少钱?”黑衣客人简洁地问道。
“一共两千。”王大实在没想到今天在倒了老婆进医院这个大霉后,还有这样的好运气,竟然有人把剩下的熟食全包了。但他还是担心,这有点不太现实,眼前这位客人能随身带这么些钱吗?
只见客人把手中一直提的黑色塑料袋放在柜台上,一只手轻松地托起王大给他装的满满的一箱子熟食,看得王大目瞪口呆:乖乖,这人的力气真大,明明看起来没那么壮。
“钱数好了么?”黑衣客人一手托着箱子问。
“还没……”王大打开塑料袋刚想拿出钱来数数,却“啊”的大叫了一声,本以为是一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谁承想竟是一沓沓印着阎王像的冥币。
王大抬起头刚要骂,却发现那个黑衣客人早已没了踪影。他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他一低头一抬头只是一秒钟的工夫,托着那么个大纸箱的人竟然不翼而飞了。
“我的……天啊!”王大想起老婆嘴里说的“见了鬼”的事,跌坐在地。
五
黄昏,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坐在家中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晚饭的时候。曹殷坐在窗台上眺望着落日,夕阳把他银色的长发染成了金黄。
“这么说,那家熟食店关门大吉了?我听说锦绣小区那一带流传着这样的流言:老板和老板娘是因为遇见鬼了才关门不干的。我说哥哥,你做事不是一向号称谨慎吗?怎么这次反倒留下话柄了?”曹旸坐在沙发上对曹殷说道。
“既然说了是流言,就无事。只要那对夫妇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行。”
“你那天带了一箱熟食回来,还真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你抢劫超市去了呢。”曹旸想到那天曹殷托着箱子站在门口的情景,忍不住笑道。
“都烧给李小虎和他母亲了?”
“嗯,连同箱子一起烧了。没想到,一向号称冷酷的黑无常大人会为了一对凡人母子去惩罚别人。”
“这种事本应你去做的,但既然是我碰上了,我便没有理由放任不管。”
“那倒是,哥哥总是那么尽职尽责。不过要是我,说不定会比哥哥还严厉呢。那个叫王红也真是活该,这辈子枉为人了。但是话说回来,想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呢,只不过是她倒霉,被她间接害死的人的鬼魂缠住了,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她能看见小虎的灵魂而别人却看不见的原因吧。而且她丈夫也跟着她一起倒霉,又碰上了哥哥你,把他们的东西席卷一空。”
“这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记住了,如果再不悔过,必会再次受到比这更严厉的惩罚。”曹殷冷冷道,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不过,那孩子真的挺喜欢你呢,哥哥。虽说和别人有约在先,但还是告诉了你他与那个指点他回记忆场所的人的见面之处。很晚了,却依然很热闹,有很多人,又有很多灯的地方,大概就是本市的娱乐区了吧。”曹旸笑道。
“嗯。”
“又是娱乐区呵,不知道这回是俱乐部还是酒吧呢?又或者只是个巧合,与林丽容和薛冰的案子无关。”
“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林丽容和薛冰的两件案子有关不是么。虽说两个人用的都是已绝迹的古老咒术。”
“总觉得我们被人耍着玩了呢,可是……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曹旸“呵呵”笑道。
曹殷没有答话,只是转过头看了看曹旸,而曹旸也转过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两人陷入了沉默,怀着各自的心事,不发一语。
《“我要买肉”》已完
第8章 婴园(1)
一
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小艾从睡梦中惊醒了。她坐了起来,调整自己的呼吸。又做那个梦了,从一年前开始这个梦就如同影子一样时不时地入侵到她的脑细胞中,如鬼魅般存在。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一次两次做这个梦还算正常,如果不断重复多次做就是怪事了。
想到这里,小艾深吸了一口气,着魔般地回忆起这个奇怪的梦:那是一个开满红色花朵的花田,诡异的花,是的,不仅是颜色诡异,连样子也是,没有叶子,一片也没有。花儿像是凭空从地里钻出来一样。第一次做这个梦时,小艾并没特别注意着花田,但随着后来次数增加,使她不得不对梦里的一切仔细观察起来。
她身处在这片花田中,确切地说是身处在被花田包围着的一个类似于公园的地方,身边有一座白色的小教堂。天空是阴的,和教堂的白壁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当她疑惑着时,一个小男孩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男孩来到她面前,用一双带有忧郁目光的眼睛看着她,却不发一语。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对话,但是小艾似乎明白男孩的用意:他想和她一起玩。天空下起了雪,她和男孩玩起了打雪仗,虽然看似玩的很有劲头,但是男孩和她并没有感到快乐,相反地男孩的表情越来越阴郁。直到打在男孩那边的雪球慢慢积成一个小雪堆时,男孩闪到雪堆后面突然不见了。而小艾此刻也停了下来,一股力量驱使她来到雪堆前,跪了下去,她竟俯身在雪堆上痛哭起来,哭得莫名其妙,撕心裂肺,仿佛有万千悲伤从胸中发泄出来,但却不明白为何而哭。周围的树摇着黑色的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似乎也在哭泣,小艾打了个寒噤,她望向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树木,惊讶地发现在树丛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很多孩子,他们有男有女,表情丰富,愤怒、痛苦、悲伤、难过,就是没有喜悦,没有笑容,他们似乎很想过来,但终究没有这样,只是哀怨地望着小艾。每当这时,小艾就会醒来,枕头上湿成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一年前开始,她每隔大约一星期便会做这个梦,穿过花田来到教堂旁边和男孩玩打雪仗。然而,从半年前开始,梦境出现了变化,仍旧是那个花田,那个公园,那个教堂,孩子却变成了两个,都是男孩,都带着忧郁的目光无声地和小艾打雪仗,雪堆也变成了两个,最可怕的是树丛中的孩子们离她似乎近了些,原来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他们,现在却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站在树的旁边。
想这想着,小艾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年了,这个梦已经折磨她一年了,不仅如此,还变得越来越恐怖了,这种恶梦不像别的恶梦那样节奏紧张,比如梦见被人追杀、被父母抛弃,醒来也就结束了,紧张感也会消失。这个梦却是平静的,无声地渗透到她大脑的每个角落。它潜伏在那里,就像随时都会突然爆发。小艾曾经想过把梦告诉别人帮她分析分析,比如心理医生什么的,兴许分析完了她就不会再做了,可是后来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生活及心理情况,哪怕是治病的医生。所以,这个困扰了她近一年的梦一直被她埋藏在心里,包括她的父母也不知道,除了和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小齐。
“铃!!!”闹钟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模糊地照进来。小艾随手关掉了闹钟,却没有马上下床,她保持着原来的坐姿,用右手不停地来回摸自己的小腹,轻轻地,十分温柔。两分钟后她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今天上午就会结束了。”她自言自语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早饭在过于安静的气氛中进行着,小艾的父亲在翻着晨报,母亲扒着煮鸡蛋,不发一语。这种不正常的早饭情况小艾已经习惯了。早在她上高中以前父母的关系就已经十分糟糕了,刚开始是因为父母的工作都很忙,早出晚归,所以彼此交流很少,渐渐地母亲开始抱怨父亲无趣,而父亲又说母亲根本不理解他有多忙,小艾就在这种天天抱怨声吵架声不断的环境中进入了高中生活,刚开始她也不安过,害怕父母的怒目相对,恶言相向。她用了很多种方法试图让父母把注意力从吵架转移到别处,比如她考试的第一、比赛得奖。可是每当她抱着奖状回家时,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话:
“你做得很好,女儿,要好好努力,别像你爸似的,天天也不知他忙什么,都两年了也不见他升职加薪,还在副经理这个半吊子的职位上晃荡。”妈妈说道。
“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好,好到你的单位里的人都盛传你和你那个老板……”
“闭嘴!你说够了没有,这种没影儿的事你也信,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吗?”
“啊,那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没干了?!”
每到这时,小艾才知道她的考试第一,比赛得奖在父母的眼里不过是一场口水战的□□,不管她多么努力,他们还是会吵个不停。于是,上了高中以后,小艾便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她要做一个让父母头痛的孩子,她想这样父母就可以停止吵架转而把注意力转向她了吧,她宁可他们一起教训批评她,也不想让父母之间总是“硝烟四起”。
最终,小艾是变成让老师父母都头疼的孩子了,旷课、宿醉不说,现在才高二却已经换了四个男朋友了。可是,家里的“硝烟”还是没灭,只是父母的吵架内容变得全是和她有关了。父亲怪母亲:“都是因为你总在外面扯三扯四,你几时回来教育过孩子?!”母亲也不甘示弱:“就你做得好,从小到大,你送过她去幼儿园几次?你去给她开过几次家长会?!”
小艾彻底放弃了,自己好也罢坏也罢,都会成为父母吵架的契机的。索性,她彻底放纵算了,一个不被父母关注的小孩,好与不好都无所谓了。她曾尝试着和父母谈谈,但他们都太忙了,很少有同时都在家的时候,而当他们都在家时又总是在吵架,或者冷战,互相不说一句话。
“小艾,你这头发是烫了吗?怎么弄的乱七八糟的?”父亲终于放下了报纸,抬头问道。
小艾没有马上回答。
“你也该说说她了,你是她妈妈不是吗?”父亲转向母亲道。
“不要什么都推到我身上,你还是她爸爸呢!”小艾母亲不满道。
眼看“战争”又要打响,小艾“啪”地一声放下筷子,一声不响地抓起书包开门走出了家。出去了,就听不见他们吵了,她想。
“小艾,早。”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呵,小齐。”小艾松了一口气,随即冲男生点点头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