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输了,就去秀屿城见新城主。”
湖天玑冷笑,似乎已经料定了结局。
“若我赢了,你要放我们离去。”
公孙青雨背对着他,走出门去,看着大雪里的亭台楼阁,内心里忽而升腾起无尽的苍凉。
流年,这一次,就是最后的结局。
要么是我们能够挽手一起对抗敌人,要么是我们变成敌人。我希望……
你不会选错。
☆、十月雪城
枫烟城十月的大雪,不停歇的落着。
阎罗大帝和青虚剑宗掌门镜衣带领弟子们与枫烟城里驻守的雪女和阴阳师几次交手未果,反而因上古凶兽穷奇的攻击而折损了一些弟子。
大雪让天气愈发寒冷,阎罗大帝站在城外看着被大雪覆盖的枫烟城。白茫茫的雪帘遮蔽着视线,纵然他心急如焚,此时却只能佯装镇定的站在这里看大雪,依旧是想不出对策。
“修炎。”
大雪里,有人唤他,他却不想回头,他想独自闯入枫烟城,杀了那个怪兽。可他自知,即便他有同归于尽的决心,也无法与穷奇抗衡。所以此刻,他对自己很失望。他怕回头看见同伴希冀的眼神和带笑的脸庞,他怕那一刻他掩藏不了自己内心的软弱。
“修炎!”那人又大喊了一声,穿越过白雪,快步来到他的身边:“大雪把你耳朵堵住啦?喊你也不应……”
“你的伤怎么样?”
“无碍。”
镜衣一袭玄衣,披着月牙白的大氅,送上一个安心的笑容。可是那只曾经握剑的手却不见了,衣袖里空空荡荡的。
阎罗大帝怔怔的看着那随风飘荡的衣袖,眼眶微红:“镜衣,你再也不能握剑了。”
昨日与雪倾山主君交手,他那个看似不满六岁的儿子召唤出了上古凶兽穷奇。那穷奇凶恶,喷着火嘶吼而来,他不曾防备,幸而镜衣反应迅速,自己化身为剑刺来。没想到,穷奇趁势咬住了镜衣的手,眼看要将他整个人吞进口中,阎罗大帝来不及多想,挥剑斩断了镜衣的胳膊,这才逃过一劫。
“哼!看在你是我娘亲师父的份儿上,且饶了你,再不要来了。”那小小的孩子偏着脑袋,天真纯净的眨着眼睛望着雪地里的他,撇下让人心惊的一句话。
他那时顾着镜衣的伤,无暇想其他的事情。而今想来,那孩童口中的娘亲,莫不是流年?
“不妨事。”镜衣明朗的一笑,用另一手拍拍他的肩膀:“不是说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再说,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最好的朋友,若是你被那凶兽吃了,我在世上独活也是没什么意思的。”看阎罗大帝望着自己的手臂不发一言,眼看眼泪都快要流出来,镜衣弯下身去仰头看着他的脸,痞痞的笑:“话说回来,看见我这样,你心里很愧疚吧?”
“都是我太大意了,让你为了救我,此生修为尽毁……”
挚友的安慰让阎罗大帝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看着那璀璨的眼眸,一时间眼眶发热,眼泪突兀的挣脱眼眶。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为了什么事情流泪。面前这张真挚的脸孔,已经看了几百年,从未觉得他如今日般有一种想让人照顾的冲动。
“那你就照顾我一辈子好了啊,反正你我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镜衣看他终究是忍不住眼泪,知道他是心里愧疚难过,站起身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看大雪,调笑的话语。
“你还有心思玩笑。”看镜衣恢复成一贯损友的样子,阎罗大帝擦去眼泪,愤愤的瞪他一眼。
“修炎,流年于你,只能是那一日枫烟城中的惊鸿一瞥。这百年过去,她已不是烟歌,你终究,该放手的。”站在大雪里,看着这座城池,镜衣话锋一转,语气幽凉:“而我这一生,只为守护你而活。”
“镜衣……”
大雪纷扬,不知疲惫。
镜衣的那一语,如利刃划过阎罗大帝的心头,让他的心微微泛疼。他想说些什么安慰镜衣,却终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轻唤他一声。
“你于我而言,是心中最重要的人,毕竟没有你,我也不能忍受这百年孤独。”
大雪里,镜衣没有去看阎罗大帝悲凉的眉目,他一直遥望这落满了大雪的城池,苍茫的笑了一下。
这一瞬,大雪不停歇落下来,落成他的心伤,洒满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修炎,这么多年,我从未对任何人,像你对流年那般飞蛾扑火。因为我找不到一人,能如你一般让我安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喜怒皆因你而变化。我看着你为流年悲伤痛苦、无止境的付出,却还换不来她一个温情的眼神,我也很痛苦。
可这些话,我却一句都不能说。今日说出来,虽然觉得心里舒畅很多,却觉得,也许我将失去你这个唯一的朋友。
“爹爹,你看那里!”
就在阎罗大帝和青虚剑宗掌门对着这一片无际的大雪无计可施的时候,枫烟城的城主府,有一只雪白的狐狸嗅着气味,从厚厚的白雪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四处探看。
昭然拉着昭星从院子里走过,昭星看见那毛茸茸的耳朵,拉住昭然的手,惊奇的呼喊。
那狐狸听到声音,受到惊吓,立刻从积雪里跳出来,逃遁而去。
“呀!爹爹,是只狐狸,有好多条尾巴呢。”
昭星看到狐狸身后甩动的好几条尾巴,兴奋极了,甩开昭然的手,召唤出穷奇:“兮兮,抓住它!”
穷奇呼啸着扑向那团白色的东西,瞬间将它叼起,扔到了昭星的面前。
那只如狼狗般大小的狐狸一时被摔蒙,又害怕穷奇,怯怯的趴在雪地里,不敢爬起来。
“看你还跑,哈哈哈……”昭星开心的走上前,提起狐狸的一条尾巴拖住它,向着昭然炫耀:“爹爹你看,我抓住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