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登似懂非懂地点头。

「太深奥了吗？」克拉克笑了，温柔地凝视布兰登。

「有一点。」布兰登皱起眉。

克拉克想，也是，这回答对六岁的孩子而言太过深奥。

「那，你想不想听我的冒险故事？」克拉克转移话题。

布兰登兴奋地用力点头。「要！」

「好。我第一次发现我的能力，是在我小时候……」

小木屋的阁楼内，昏黄温暖的灯光中，克拉克坐在布兰登的床边，给孩子说故事。云朵状和太阳状的挂灯垂吊在一旁，让房间布置充满童趣。

「所以那是你第一次救人吗？救了你的同学？」

「对。但在那之后，我父亲就要求我，藏好我的能力。」

「可是你还是继续救人。」

「那是现在。」

「中间你都没有救过任何人吗？」

当布兰登这么问时，克拉克本想回答，是的，没有。

可是接着，他又想；不，不是这样。他还是断断续续，偷偷地帮助过一些人。

「嗯……我想我没有很听我父亲的话。」克拉克苦笑着摇头，靠在布兰登床边，望着天花板，回忆起一些陈年往事。

「有一次，我救了一个小女孩。那是很多年前……我高中的时候……学校举办教学旅行。我们到隔壁州，其实没什么好玩的，整趟旅行都挺无聊。但我被吵得不能睡觉，老听到有人在半夜哭泣喊救命。最后我去找到哭泣声来源，发现是……」

克拉克说到这，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他低下头，布兰登已经睡着了。

「好梦。」克拉克弯起嘴角，在布兰登前额落下一吻，然后起身，离开儿童房。

小屋共有四层楼，包含地窖和阁楼。房间都在二、三楼，二楼走廊底端有个爬梯能直通屋顶。

克拉克关上儿童房的房门。他本打算直接回房，转过身，看见娜塔莎从爬梯上下来，一愣。

老实说……克拉克每回单独面对罗曼诺夫，都是有点怂的。这绝对不是因为黑寡妇在谍报业界恶名昭彰、蜚声天下、享誉国际，就算再毒，黑寡妇也还是个人，对上超人，战斗力上，超人妥妥取胜。

问题是，罗曼诺夫显然站在巴恩斯家金字塔顶端，是食物链主宰。

詹姆斯听罗曼诺夫的话。奥德莉听罗曼诺夫的话。布兰登当然得听罗曼诺夫的话。唯一不用听话的只有史蒂夫，可是，史蒂夫会参考罗曼诺夫的意见啊！史蒂夫听詹姆斯的话！

罗曼诺夫绝对是巴恩斯家的女王。克拉克很肯定。

如果他哪里得罪罗曼诺夫……

克拉克怀疑，隔天起，他就别想在星球传媒找到自己的办公室，更别提踏进巴恩斯家门一步……

罗曼诺夫稀松平常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走过走廊。克拉克有点紧张地等对方经过，就当他犹豫着该不该道晚安时，突然，罗曼诺夫在转角处，停下脚步。

「晚安。」克拉克赶紧把话憋出来。做人要有礼貌。

「晚安。」罗曼诺夫答，似笑非笑、瞅着儿童房前的克拉克，说：「她还在上面。」然后就进房了。

克拉克不太确定对方这是哪种暗示。他踌躇片刻，还是决定上顶楼。

小屋造在溪流畔。青青草地、玫瑰花园；石造房舍给枫树包围，长春藤攀爬在窗沿，红花探出篱笆。这里像儿时绘本上，小兔子的家。

克拉克爬上屋顶。奥德莉座在褐色砖瓦上，倚着烟囱，仰望星空。

望着眼前的画面，克拉克不自觉地、从灵魂深处感到放松。他扬起嘴角，开口。

「不介意我坐在这？」

奥德莉往克拉克的方向瞥了眼，微微挑眉。

「我喜欢这里。」她说，答非所问，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侧头遥望天际，「在纽约可看不到这样的星空。这里能让我平静。」

克拉克在奥德莉对面坐下。他盘起腿，凝视夜色下的、脂粉未施的奥德莉。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奥德莉很美；只是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份美丽，已经盘据他的心，随着他每一次的心跳，越发盛放。

「没错。」克拉克喃喃，目光定在奥德莉面容上，「我完全同意。」

奥德莉有些疲倦，小小打了呵欠，靠着烟囱、闭上双眼。

「你可以靠着我。我不会让你摔下去。」克拉克脱口而出。

奥德莉沉默片刻，没有睁眼，摸着屋檐、蹭到克拉克肩上。

克拉克迟疑地、小心翼翼地搂住奥德莉，耳畔充斥着自己的心跳。这可能是在奥德莉清醒的情况下，他们第一次、如此和平地，拉近距离。

「你讲了什么故事给布兰登？」奥德莉问，带着鼻音。

「熊跟兔子的那一本……还有我以前的一些事。」克拉克答，尽量别让注意力往肩上的奥德莉那儿集中。

「什么事？」

「我救过的一个小女孩。」克拉克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