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惜才,自认这点后院小事不过丁点大的事,遂打算给牛老爷谋个偏僻地儿的县丞之位,待风头一过,慢慢地把他提上来。到时时过境迁,谁还记得这事。
秦王自以为盘算妥当,派人把事告知石尚书,让他安排一下。
当夜夜深人静的时候,牛老爷在书房团团转,隔一息就问小厮,人到没。伸手不见五指时,牛老爷等的贵人方到来。牛老爷打眼一瞧,愣住了。他自知石尚书必是不会来,起码也得来个幕僚,不想来的竟是一个管家。
石管家早已打量清牛老爷的眼神,心下暗骂句蠢货,也不看看甚时候,还以他是侍郎大人不成。但石管家面上不显,一副恭敬的模样给牛老爷问了安。
牛老爷回过神来,忙请吴管家入坐,两人阔谈一番,方进入正题。
“牛大人的才干,我们王爷跟老爷是极欣赏。要不牛大人后宅不宁,也不会有此祸。”石管家长嘘短叹,惋惜不已。
牛老爷早已做立不安,听了此言,讪讪不语。
石管家心下一晒,这模样,亏王爷对他赞赏有加,还是我们老爷有眼光。
石管家话峰一转,道:“人哪,挣下万贯家财,那怕高官厚禄也是为子孙后代。”
牛老爷满怀希望地指望听到想要的话,石管家来了半响不提,牛老爷已心生疑惑。此刻听石管家的话,牛老爷含含糊糊地应承着。
石管家懒得与他再虚与委蛇,打开天窗说亮话,“牛老爷,要是你老老实实的待着,尚还有一命,你偏要上蹦下跳的。出了你这样的事后,朝野内外谁不说杨阁老人老昏聩。连市街流坊都在传杨阁老取缔女户,就是为了你这种人准备的,好让妾成妻,欺凌原配,灭正统乱纲常。”
牛老爷听了瞠目结舌,不过后宅小事,怎成了灭正统乱纲常啊。牛老爷回过神来,忙忙解释,“这……太牵强附会,跟女户之事如何扯得上?”
“是,跟你家这点破事不扯着。可因为女户之事攻击杨阁老的人也不少,偏你又是杨阁老举荐之人。那些人可不像闻着腥味的苍蝇,得了机会就往阁老身上扑,让杨阁老平白无故惹了一身的骚。且这些流言一传出,皇上感同身受,很是怜惜太子。谁不知皇上当年身为中宫嫡子却不受先皇喜爱。要不是先前皇上已下明旨让太子去找无烟石碳,现下皇上早收回旨意。就这,皇上命西营精卫随行,我们好好的一盘棋现成了棋子。你说我们家老爷会给你弄个官,让你逍遥自在?也只是我们家王爷年纪小才受你蒙骗。”
石管家狞笑道:“你还是乖乖自我了断好,我们老爷会照顾好你妻儿。杨阁老也会感谢你的。”
说完,石管家饿狼扑食,扑到牛老爷,压在身下,拿出早准备好的绳索一把套在牛老爷的脖子上。牛老爷这种弱质书生那是石管家的对手,不过一息之间,牛老爷呼叫声未出口就断在喉咙里,双眼翻白,气息全无。
石管家摆出牛老爷自缢的样子,又拿出早准备好的遗书放在案上,他自己整理整理,方施施然的开门出去。
出了门,石管家回身关上门,对门口的小厮道:“让你家老爷静一静。唉,好好的侍郎大人哟。”石管家唉声叹气,直摇头。
次日,牛家下人才发现牛老爷自缢,留有遗书一封,云亿当年和何氏少年结缔,两不相疑,然因官迷心窍,失了本心,方做出此等天地难容之事,羞愧于见人。以此身谢罪,后代子孙务必以此为训,不可重蹈覆辙。
杨阁老听说此事,捋着胡须,道:“尚有羞耻之心。”遂命下人去牛府祭奠。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有过改了的地儿,竟然没改成功。
那地儿网络太差啦
第80章
人死为大, 且牛侍郎是因为羞惭之心而亡,于是关于牛老爷的种种是非如烟一般散去。
坊间关于杨阁老老眼昏瞆的传言也淡了下去。
在城北找了处宅子住下的何氏听到此消息,有些诧异, 她万万不信牛侍郎会是有羞惭之心,倘若他有,何氏也不会被关这么多年。但何氏也知京中水深, 不是她一个妇人可以随便管的。何氏很快收拾出两套麻衣给一双儿女穿上,让他们去给牛侍郎守灵, 即便牛老太太和牛太太又骂又打,她仍是让一双儿女守完灵, 她不能让儿女背上不孝的名声。
太子府中,有处大湖,湖中有座画舫。
画舫中武安侯世子翘腿斜坐在椅上,手中抛着花生玩儿, 眉飞色舞道:“姐夫,那小丫头真是我们的福星。她不过随便瞎逛逛, 就逛出牛侍郎关押原配,纵着妾饿死原配。然后牛侍郎罢了官,丢了性命。秦 王少了个得力狗腿子, 哈哈哈。皇上派了西营精卫给你, 这一路上安全了, 总可以带上小丫头了吧?我看有她跟着我们,我们找到无烟石炭指日可待。”
“牛侍郎……”太子捏着颗棋子出神,牛侍郎死的前一日, 牛太太去了趟秦 王府,隔日牛侍郎就自缢。要说两者没有联系,恐怕谁也不会信,但凭秦王对牛侍郎的信重,应该不会这么快抛弃这枚棋子的。牛侍郎是个极具野心的人,后宅之事绝不会让他轻易自缢。
“英弟,昨晚可有人去了牛家?”太子突然出声问。
徐家英道:“好几家人盯着,可没有听谁说道昨晚有甚人去过牛家。”
“不。肯定有人去过。”太子道,“派人查查。”
太子顿了顿,道:“人手不够,让武安候派人去查。”
徐家英有些讪讪,太子被关之前是有批人手,可惜他没笼络住,走得走,散得散,也有人让他爹武安侯笼去了。
徐家英神色颇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我爹怕靠不住。”
“不,这会,你爹最靠得住。”太子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栱枰上,道,“之前我关着,你爹怕受牵连,又有你们府上的邵氏从中撺掇,自然就投靠父皇最宠爱的秦王。如今我出来了,仍是太子。他自会左右衡量,在我们没分出胜负来,他会竭尽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闻言,徐家英多了个心眼,打算以后有甚难办的事都交给老头子办。
武安侯的速度的确很快,稍晚就派人送来消息,石尚书家的管家曾半夜去过牛家。
徐家英跳起来,道:“石老头跟自己的外孙对着干?”
“反正牛侍郎已是毁棋,不要个十几年,他是爬不起来的,何不用他来做个好,卖杨阁老一个人情。”太子冷笑。
“石老头倒是心狠手辣。”徐家英道,“皇上派西营精卫随行,我不信他还敢动手。”
太子抿了抿唇,“西营精卫明面上属皇上辖制,可你也知道……”太子住了口,再说下去就有些大逆不道。
太子叹气道:“下面几个千户各自为政,表面上看来这样对皇上有利。然实际上几个千户不知道是谁的人。”
徐家英瞪大一双眼睛,“西营精卫反而给我们增加了麻烦?”
太子道:“按我计划,如果有人敢在路上动手,只要我们小心防范,逃脱不是难事。如此一来自然不敢有人再让孤去寻什么无烟石炭。”
“我让人去打探几个千户去。”徐家英道。
太子颔首,“去吧,大大方方的打听。有个姓窦的,私下打听一下他的钱财哪来的?”
陈家听说此事后,满屋子的人皆是大眼瞪小眼。还是陈翰林先开了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