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化光而来,落在天行面前半丈,双手合十:“实在意外,竟于这荒芜之地再次遇到大师。”
天行大师问道:“一别安好?”
朝歌苦笑道:“不怎么好。”
天行大师微微怔,想起当初见到他时,他与夫人一起。
似乎还听他夫人说起什么“消失”。
心中了悟,垂了垂首:“抱歉,触及了你的伤心事。”
简小楼一阵心塞,时光应该早已消失了吧,也不知朝歌有没有再娶,给夜游生一堆弟弟妹妹。
等等,应该是哥哥姐姐才对。
她没想到天行大师也学会了八卦,且还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那么,你是否按照尊夫人所言,续娶几房妻妾,多生几个孩儿,令她心安呢?”
朝歌愣了下,再次苦笑:“没有。”
“为何呢?”
“起初我以为,我只是失去一个陪我看风景的人,直到我发现没有她以后,那些我曾向往的美景,竟在眼中渐渐失去色彩,我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万幸的是,尽管我后知后觉,在她的‘有生之年’,我终究没有负她,她应是没有什么遗憾了。不幸的是,在我的有生之年,将只剩下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这一章写个一万五就能把这个番外写完,事实证明不可能。
上下变成上中下,不想断章也得断,到这吧,明天继续。
☆、因果·引魂灯(下)
天行大师轻轻一叹:“逝者已矣, 节哀顺变。”
又问, “尊夫人身上并无生机,想来,是某种无生命所化吧, 譬如时间、空间?”
朝歌自低沉的情绪中走出:“大师果然是瞧出来了,那夜山中回头, 为她而非为我。”
天行大师并未否认。
“内子乃是时光裂隙内滋生的力量体, 大师您是不是难以理解, 我竟会钟情于一团难以想象的物质?”
“不,我非常可以理解,倒是觉着你无法理解, 为此事颇为困扰。”
朝歌陷入半响沉默,合十垂首:“的确如您说言,心中确实惶惑,还望大师解惑。”
天行大师缓缓道:“是人还是妖,是有生命体还是无生命体, 都不过只是‘存在’的一种形式罢了。”
天行将灯笼收进储物戒里去, 失去火光,他的面容显得冷清, “我无父无母,无眼无舌, 幼年时体弱多病,畏寒的厉害,灯火是我感知最强烈的存在, 可以驱散我的寒冷。不知从何时起,我钟情于火,习惯一直延续下来,才会有你们看到的瞎子点灯。”
朝歌神思恍惚,默默看着他。
“后来,我遇到一个树妖,不但驱散我的寒冷,还让我体会到了温暖,我又开始钟情于友情。这些是佛祖给不了我的,所以,我还俗了。”
“人总是各有执着。”
“而我说这些,不过是要告诉你,世间种种情感,多半来源于感知。感知到了热,感知到了冷,感知到了喜,感知到了悲,感知到了爱,感知到了恨……你应是修过佛法,‘相’之意义,无需我赘言,但凡为你所感知的,皆是‘存在’的,至于以何种形式‘存在’,真的重要么?”
“真的不重要么?”
“你觉着重要,它便是你的心头血、眼中刺。你觉着不重要,即使于他人重过千钧,那也是他人的心头血、眼中刺,又与你何干呢?”
朝歌懵然浮于星海,怔忪间似有一番领悟,眉目中的愁苦渐渐消散,行礼道:“多谢大师点拨。”
天行再叹气:“你颇有慧根,不过当局者迷,而我,又何尝不是……”
他言罢,拂袖下沉,继续打量界域结界。
朝歌追随过去,问道:“恕我冒昧,大师是怎样找来赤霄的?”
简小楼正在体悟天行那一番“通俗易通”的话,听见“赤霄”抖了个激灵,被她蒙对了,还真是两百多万年前的荒古赤霄。
“赤霄?”天行大师显然是不知情的。
朝歌提及赤霄,似乎只为试探,见他不知,揭过不提:“这一处界域极为隐蔽,若非知晓大致方位,鲜少会有人进入乱流中来。”
天行大师道:“我在寻找适合木灵生存之地,越是光怪陆离,越是要探。”
朝歌重复:“木灵?”
天行大师将雪中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朝歌喃喃自语:“我在后世,从未听过沙漏法宝和沙萝一事。”
“后世?”
“我来自两百万年以后。”
朝歌也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
天行大师点头:“原来如此。”
屡屡从朝歌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简小楼表示自己无法理解,当然,在她认知中,无论朝歌还是天行大师都是值得信赖的。
但他二人总共才见过两面,彼此很了解么,推心置腹到这种程度?
不懂这些大神们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