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谚傻乎乎的笑了笑,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不好意思个啥。
上过香,宋老夫人和明惠师太一道离开,宋嘉禾则把青书青画都派过去照顾宋子谚,加上他自己的丫鬟婆子,簇簇拥拥一大群,这么多人总能看住他。
“你们带他在庵堂里转转,不许出去。”宋嘉禾叮嘱。
青书青画连同奶娘一起应是,宋嘉禾这才放心离开。
姐妹四人便去了宋嘉音的房间,里面一如既往的简朴,空荡荡的看得人心下恻然。
宋嘉淇说起高兴的事来,头一件事就是昨天宋嘉卉出的丑,宋嘉卉那一摔简直就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她长这么大,反正是没见人这么摔过。
宋嘉音笑容不变,并无欢喜之色。
宋嘉淇挠了挠脸,求救的看着宋嘉禾,大姐不是和二姐合不来吗?
宋嘉禾想现在的宋嘉音哪是之前的宋嘉音,遂她另起话题,“本来大嫂也要过来的,不过大嫂刚刚诊出身孕,所以不方便过来。”
宋嘉音喜动于色,“大嫂有身孕了!?”宋子谦及冠之年,却至今都无一儿半女,宋嘉音岂能不激动。
宋嘉晨点头,也是十分高兴的模样,“是啊,一个多月了,大嫂还特意让我带话给大姐,等她坐稳了胎就来看你,这次还让我捎了不少你喜欢的东西过来。”
既惊且喜的宋嘉禾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随后她们又说了一些家里的事。一直说到了宋嘉音要去听经的时辰。
宋嘉禾三人便与她分开,去找宋子谚。
宋子谚正也要来找她们,庵堂不大,很快就逛完了,他听人说后山好玩,正抓耳挠腮的要出去,奈何没有宋嘉禾的允许,他根本出不去。
见了宋嘉禾犹如见了糖果,冲上来就喊,“六姐,我要去看松鼠。”
这个小小的要求,宋嘉禾自然不会拒绝。宋嘉淇和宋嘉晨对松鼠没兴趣,两人更喜欢后山的瀑布,凉爽又舒服。于是四人约好回庵堂的时间,分道扬镳。
与此同时,宋老夫人正在禅房内与明惠师太谈经论道。
一些疑惑在明惠师太的点拨下,醍醐灌顶。宋老夫人笑,“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明惠师太淡淡一笑,“你身在红尘,这些自然不明白,也无须明白。”
宋老夫人看着她,目光渐渐怅然。一些事她的确永远都想不明白,譬如她为何在大好的年华遁入空门。
昔年的崔氏三娘,美貌倾城,才华横溢,想娶她的人从城东排到了城西。就是她兄长都暗中思慕,托她牵线拉媒。
可惜啊,这些个青年才俊,三娘一个都没瞧上眼。崔家长辈心急如焚,她倒是老神在在。
她问她,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她说,她一定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否则宁肯出家也不将就。
万不想一语成箴,三娘在十八岁上剃度出家。
消息一出惊呆了一群人,更是引得无数人黯然神伤,他们想不明白为了什么。
宋老夫人也不明白,她何至于出家,不过是一男人罢了,还是个江湖游侠儿。
前几日宋嘉禾告诉她,她在珑月庵附近遇见了无尘和尚,宋老夫人心绪微乱,他竟然还有脸出现。
明惠师太静静看着宋老夫人,她心乱了。
宋老夫人笑了下,“我有些闷了,去看看荷花?”三娘知道还是不知道,重要吗?都过去四十年,整整四十年了。
明惠师太轻轻一甩拂尘,微微一笑,安详又平和,整个人恍若带圣光。
珑月庵以西有一片松树林,地势高峻,可俯瞰庵堂。
一苍翠遒劲的迎客松冠顶发红,乍看过去还以为松树开花,细看才能发现,那是一人,着赤色袈裟,盘腿而坐。
魏阙抬头,微眯着眼看树顶,片刻后低下头,继续打坐调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倏尔睁开眼,就见无尘轻飘飘落下来,如同一片树叶落地,脚下枯叶分毫未动。
“我走了,不要太想我。”无尘不正经的声音响起来。
魏阙神色波澜不惊,师叔向来行踪不定,来去无影。唯一可循的踪迹就是这二十年来每年夏天都会到武都小住半个月,所谓的小住,其实也就是住在这片松树林里。
原因魏阙猜到几分,又觉不真实。昔年名动天下的刀客竟然为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魏阙起身,“您慢走!”
无尘和尚惫懒的伸了伸懒腰,冷不丁道:“小子,你有心事?”
魏阙垂眸不语。
无尘和尚浓眉一挑,神色变的极为复杂,“送你一句金玉良言,世间万千事都是一个理,决定了就不要犹豫,放弃了就不要后悔。要不然哦,哭的还是自个儿!”话音未落,人已经飘然远去,眨眼之间消失在视野之中。
魏阙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眉头渐渐紧皱。直到一声惨烈的惊叫将他唤回神。
宋子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愣愣的看着手心里膘肥体壮的虫子。刚刚他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过去,动作比兔子还快,伴随着一道凄厉的惊叫声响彻树林。
宋子谚咽了口唾沫,默默的后退一步,好像闯大祸了!
余惊未了的宋嘉禾怂哒哒地扶着青书的胳膊,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小混蛋,居然把虫子举到她眼前,她眼前!
被宋嘉禾那用完了一整年份的尖叫吓懵的青画回神,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捏起宋子谚手里的胖虫子就扔得远远的。
没了‘护身符’的宋子谚见他姐脸不白了,腿不软了,开始撸袖子了,福如心至,撒腿就跑,“救命啊!”
虫子有什么好怕哒,生气的六姐明明比虫子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