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没有传出去太远,就淹没在了沸腾的灰雾中。
谢小晚抬手挥出了一道灵气。
灰雾荡漾了开来,出现了一条模糊不清的道路,可其中还是不见沈霁筠的身影。
不过一瞬间,散开的灰雾又重新凝聚了起来,将眼前的一切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沈霁筠不见了。
谢小晚又喊了一声,在没有得到回应后,终于确定,他现在是孤身一人的状态了。
沈霁筠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谢小晚想要回想异样的开端,可是他的思绪渐渐凝滞了起来,都记不起更多的细节。
哗
一阵风刮了过来。
千丝万缕的雾气钻入到了谢小晚的皮肤之中,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握住了手中的玉牌。
还是先找到妖族祖地再说。
这么想着,谢小晚笔直地向前走去。
眼前的灰雾逐渐散去。
就好似一副画轴缓缓展开,出现在面前的一片青山绿水。
天空湛蓝,山野广阔。
一个小山村坐落在山脚下,炊烟袅袅升起,隐约可以听见鸡犬相吠之声。
不知不觉间,谢小晚已经走入了一片山水之间。
这里不是东荒。
东荒又是什么地方?
谢小晚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不受控制一般,走向了小村落。
一个放牛郎迎面走了过来。
他牵着老牛,笑嘻嘻地问:小晚哥!
谢小晚迟钝地看了过去。
放牛郎的年纪不大,顶着个宽大的草帽,帽檐落下了一片阴影,使得五官都看不真切。
小晚哥!他热切地喊道。
谢小晚一怔,终于从迷怔的状态中脱出身来。
这是谁?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谢小晚不认识放牛郎,更不清楚眼下的情况,便只好沉默不语。
就算没有被理会,放牛郎也丝毫不尴尬,依旧乐呵呵地说:小晚哥,你刚从镇上回来啊,又去买东西了吗?
谢小晚低头一看。
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上换了一件便于行动的粗布麻衣,肩膀上还背着一个竹子编织而成的背篓。
背篓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东西。
谢小晚翻动了一下,背篓中装着的大多都是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厚厚的一刀宣纸。
他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放牛郎就凑上来说:小晚哥,你可真惯着你们家的书生,都穷成这样了,还买纸给他练字呢?
谢小晚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要从放牛郎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于是顺着放牛郎的话接着说了下去:买点纸怎么了?
放牛郎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他说到一半,又奇怪地问,小晚哥,你不急着回家吗?
谢小晚:
家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放牛郎并没有发现谢小晚的异样,拉了拉草帽的帽檐,扯着老牛转身走了回去,像是在给谢小晚带路一般。
奇怪的是,面对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妙的情景,谢小晚却没有生出逃离的念头,而是就这么跟在了放牛郎的身后。
放牛郎的声音飘扬在小路上:小晚哥,你
放牛郎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谢小晚问了一句,就毫不顾忌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从放牛郎的口中,谢小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就住在村口,除了他以外,家中还养着一个孱弱的书生。
书生屡试不第,以抄书赚钱为生。
只是近些日子以来书生得了病,身体虚弱,全靠谢小晚在镇上做工赚钱。
小村庄民风淳朴,没有纷争,自给自足,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处世外桃源。
随着放牛郎的朗朗声响,前方泛起了一阵阵无形的涟漪,话语中所描述的画面逐渐出现在了面前。
阡陌相交,农房并立。
田间有老伯干活,门口有农妇坐着闲聊,好一处闲静雅致的去处。
谢小晚顺着小路走去,走到半途,放牛郎突然开口说道:小晚哥,你怎么还跟着我啊?你家都到了!
谢小晚:我家?
放牛郎伸手一指:就是这里!
谢小晚顺着放牛郎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眼前的田野景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农家院落。
吱嘎一声。
院落大门敞了开来,可以看见院子中干净整洁,摆放着石桌石椅,角落里还堆放着劈好的柴火。
谢小晚转过头一看,身旁的放牛郎已经不知了去处。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转眼间,天色黯淡了下来,他的心中浮现了一个回家的念头。
该回家了。
谢小晚迈过门槛,走到了院子里面。他不知道碰到了哪个地方,堆在门口的柴火堆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下来,滚了一地。
谢小晚的脚步微微一顿。
应该把这些柴火捡起来。
这么想着,他弯下了腰,一根根地捡起了地上的柴火。
就在捡到最后一根的时候,从一旁伸来了一只手,抢先一步拾起了那一根柴火。
谢小晚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慢慢地抬起了头:你
那人背着光而站,看不清神情,只能瞧见他身穿一袭天青色的长衫,清秀雅致,带着一股冷冽的墨香。
小晚,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股冷淡的味道。
谢小晚恍惚了一下。
手上的力道一松,刚刚捡起来的柴火又摔落在了地上。其中一根砸在了谢小晚的脚尖上,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他在做什么?
灰雾、东荒、玉牌,还有上古妖族
零碎的词语都褪去了颜色,只剩下了最为深刻鲜明的记忆。
谢小晚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是了他在,渡情劫。
站在面前的男人问道:小晚,你怎么了?
谢小晚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又喊了一声:小晚?话语中包含了关切之意。
谢小晚突然展开了一抹笑意,伸手就去挽那人的手臂:没什么,相公,我们进去吧
散落在地上的柴火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下空荡荡的庭院。
谢小晚亲昵地搂着男人的手臂,朝着里屋走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后,砰得一下,院落的大门合拢了起来,不露一丝缝隙。
与此同时,天色彻底地暗沉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只有谢小晚所在的院落中点起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