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便不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捏着鼻子吃下了这个亏,让这队护卫进来搜了院子。
可那也只是别人,别人如此,不代表谢小晚也要这般忍气吞声。
眼看着这队守卫肆无忌惮地走了进来,谢小晚目光冷了下来,屈指一弹,一道透明的丝线便从指尖迸射而出。
哗啦
院落中凭空刮起一阵劲风,撞在了枝头,惹得树影摇晃,一片片叶子从枝头缓缓飘落而下。
护卫没有把这阵风当回事,继续朝着楼阁走去。
刚迈出一步,领头的护卫队长就察觉到了不对,抬头一看,只见在月色流淌中,一道白线斜斜落下。
月色缥缈,白线就如同是一条白绸,轻薄柔软、光彩熠熠。
可只有距离白线最近的护卫队长知道,在这轻描淡写的温柔之下,掩藏的是杀机重重。
白线看似柔和,实则削铁如泥。
护卫队长只不过是慢了一步,顿时就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了一阵凉意。他低头一看,白线轻轻不过是从肩膀蹭过,那处覆盖着的盔甲便裂开来,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退开!护卫队长反应了过来,捂着伤口连连往后退去。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止住了前进的脚步,惊疑不定地望着四周。
庭院一片清净,没有其他异象。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片树叶缓缓飘落在了地上,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地上的一滩猩红血迹,证明着院落之中确实暗藏着一股汹涌杀机。
不用出声命令,护卫队里的人就按照阵法站立,拿起武器警惕地看着四周。
可是等待了片刻,四周依旧风平浪静。只有池塘中一尾鲤鱼摇晃着尾巴,发出一些哗哗水声。
护卫队众人对视了一眼,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护卫队长忍住伤口的疼痛,咬牙道:给我进去看看!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先遥遥传来了一道声响:要是不想活了的话,尽管往里走就是了。
声音轻慢慵懒,虽看不见说话之人,但依旧能从话语中听出一股倨傲骄纵之意。
护卫们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在小路的尽头立着一座雕栏玉砌的阁楼,屋檐上翘,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浮光,晃动人眼。
但眼前的这一切,皆比不上窗前站着的一道人影。
远远看去,那人身穿一件朱红色的外袍。在烛火映照下,好似火光烈烈,要将靠近者吞噬殆尽。
护卫队长的目光一凝。
那人倚靠在窗边,真容藏于阴影处,只能瞧见一根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舒展了开来,指尖之上仿佛缠绕着一条透明的丝线。
护卫一脸戒备,朗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夜风中,遥遥飘来一声嗤笑。
其中一个护卫忍不住质问道:你笑什么?
谢小晚的指节一屈,侧过头露出了半张鬼魅面具,话语中带着一些笑意:我笑你们有眼无珠,更笑你们这问题可笑。
大半夜的跑到他人住处,还一脸理直气壮地问主人家是什么人。
实在是可笑。
护卫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不免被激怒,下意识就拔出了刀剑。
锃
刀剑出鞘,刀刃锋利,倒映出了一轮弯月。
这一动作,小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似乎一触即发。
护卫队长皱起了眉头,伸手将手下拦住,再转过头客客气气地说:此番打扰阁下,是我们的不是。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是替魔主寻人,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谢小晚挑了挑眉,淡淡地说:人,我这里没有;死人,倒是可以给你们找上几个。
语气虽然平淡,但依旧可以从中听出一股刺骨的杀意。
护卫队长拱手道,语气中带了一些威胁之意:这里是东荒,阁下连魔主的面子都不给吗?
谢小晚看都未看他一眼,扬了扬手,窗户砰一声合上。在缝隙中,传出了他的声音:这面子还是让魔主亲自上门来要吧,不然,我怕你接不住。
窗户严丝合缝,再也不见那人的身影。
护卫们看着紧闭的窗户,面面相觑:队长,可要强行进入其中?
护卫队长的脸皮抽搐了一下:这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过了片刻,队伍中走出了一个人,俯身在队长耳边,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是风月楼。
护卫队长脸色一变。
南天风月,北境望山。
这句话不是说说好听的,风月楼近些年是没什么声音了,可到底底蕴深厚,不好惹。
他当机立断:我们走!
队伍中响起了一道疑惑声:可是那个人还没找到,若是魔主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护卫队长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什么都没说,掉头就走。
其他人见这样子,也止住了话头,跟着一起离开了小院。
池塘流水潺潺。
在闯入者走后,亮在外面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夜色下,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谢小晚听闻人声退去,撩开衣摆,坐回到了美人榻上。他盯着角落里的柜子,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衣柜里响起了窸窣的响动,接着柜门推开,从中走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局促地站在地上,犹豫了片刻,才朝着谢小晚走了过去。他低低埋着头,颤抖着声音说:多谢前辈救我
谢小晚的指尖轻轻搭在小几上,垂眸打量着面前这人。
这人的身形看起来如同少年,实际上却是金丹期的修士。不过看他周身气息凝滞、脚步虚浮,这金丹期的修为估计是被人用丹药催化而成的。
这般催化,会彻底毁了人的根骨,让他一辈子停滞在金丹期无法进步。
谢小晚觉得有些奇怪,开口道:你把头抬起来。
那人用力攥紧了衣角,慢慢地抬起头来。
室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璀璨的灯火落在那人的脸颊上,可见眉眼清秀灵动,可能是受到了一番惊吓,还有些怯怯的。
谢小晚的目光一凝。
这人与画皮一样,都是与他的相貌相同,只是面前这个少年应该是天生的,气质也与画皮截然不同。
少年身穿一袭浅绿色的衣袍,浑身散发着一股药香,看起来有些稚嫩,单纯得像是一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白兔。
谢小晚的动作一顿,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声回答:我姓方,名暮。
晚,暮也。
谢小晚扶了扶额头,问: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方暮将事情原委慢慢道来。
方暮原本只是一个小宗门的修士,此次举行千年之约,他跟随着师门长老前来见见世面。
可刚到东洲主城,还什么东西都没见识到,就被贼人掳了过去。
方暮声音颤抖了起来:我以为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后来才知道,全都是因为我这张脸
谢小晚端坐在美人榻上,听到这话,又看了一眼方暮的脸。
这才是真正的少年模样,皮肤白皙柔软,充满了新生气息。
而谢小晚只是因为筑基得早了,所以才一直保持着少年的纤细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