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轻轻摇了摇头道:“小姐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安,回房又哪里安睡得了。”
本是安静听着的阿瞳听到这几句话心内忽然有些发懵?自己竟然昏睡了十天?还有这两个小丫头,怎生管自己叫小姐?
阿瞳急欲开口问个究竟,不想张了张嘴,便觉得一阵干痒,只低低咳了两声。
不过这两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真切,两个小婢女双双望向阿瞳的方向,凉夏首先反应过来,惊喜道:“小姐你醒啦!”
而后疾步走到自己床边,撩开幔帐看着自己,阿瞳嗓子难受,便只静静看着这个跑过来的小丫头,轻轻眨了眨眼,不想那小丫头竟然忍不住笑出声,说是笑,却又莫名落了泪。
自己醒了,这个小丫头有这么高兴么?
站在桌边的露儿也醒过神来,急急道:“我去找孙大夫和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的跑出去,跑得太急,还险些踩着裙摆跌了一跤。
凉夏看着她的模样,不禁又笑了笑。吸了吸鼻子,羞窘地抬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折过身走到桌边为阿瞳端来一杯水。
阿瞳就着她的手喝下了这被茶水,喉中终于舒服了许多,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呀?”
凉夏听阿瞳这句话,方才因为她醒转而满是欣喜的眸子忽然黯淡下去,勾着头默然半晌,方开口轻声问道:“小姐又……失忆了吗?”
阿瞳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如今是什么情况?什么叫又失忆了?
凉夏却不曾给她解释,而是开口介绍起来:“小姐是夏国丞相洛秉君的独女,名唤暄童,今年十八岁,幼年丧母,是丞相的掌上明珠,丞相大人,一直未续弦。不过小姐你……自幼有……怪疾。”
艰难的说完这句,凉夏快速抬眼看了看阿瞳,看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方继续说道:“小姐从七岁起开始发病,经常突发性昏迷,而后便会失忆,这十一年里,已经失忆过不下二十次了。最长的一次没有发病,也只维持了两年多一点。”
“你……唬我的吧?”阿瞳实在是不能信,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凉夏说的这种病症,也是闻所未闻,怎么可能会存在这样的病人。
“没有,小姐!”看凉夏的模样似乎都快要急哭了,“凉夏从不敢欺瞒小姐,凉夏五岁入府,六岁伴读小姐身侧,从未有对小姐说谎的时候,是小姐曾经交代的,往后每一次失忆,让奴婢务必将这些详尽说给小姐听。”
若不是自己前十一年生出灵智之后所有的记忆都还在脑海里,阿瞳险些就要相信这个小丫头所说的话了,可是自己明明应该在夏国最东部的云行山,怎么便稀里糊涂的来了夏国京都邺城?而且还遭这府里的人,认作是他们小姐,
阿瞳默然冥想,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自己此刻搭在锦被外的手,十指纤细,肤若凝脂,阿瞳将手举到眼前愣愣的看了又看,双眼忽而诧异的睁圆。这双手虽然与自己的手没有太大区别,可是自己在云行山上惹蜂扑蝶的,没少伤到一双爪子,因此化为人形后手上也有两道浅浅的疤痕,可是这双手,光洁无暇,什么都没有。
而且有一个问题阿瞳这时才想到,自己下山时被小道士伤的那样重,便是被人救了,又哪有力气维持人形。
自己如今的状况,莫不是……莫不是……
阿瞳被自己的想法一惊,猛然放下手,像凉夏问道:“房中有镜子么?”
“有的。”凉夏乖巧的答道,转身去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面铜镜回到床前。
阿瞳强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凉夏连忙抽了两个软枕靠在她身后,阿瞳揽了铜镜细瞧,镜中的女子素眉如柳,双眸似水,应是昏睡了十天的缘故,脸上有一丝病态的苍白,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青丝如瀑,半束半散。整张脸上,三分灵动,三分慵懒,三分娇憨,一分妩媚。当得是倾国倾城之姿,可是阿瞳怎么看,也不是自己原来那张脸。
她冲着铜镜皱了皱眉,镜中的少女便也皱了皱眉,阿瞳伸出手轻轻摸上镜面,死气沉沉,并非灵物。
自己竟是……附身重生了。自己真身已死,魂魄无所归依,于是混沌中远飘千里,附身在了这相府小姐洛暄童的身上。
阿瞳心中有一丝慌乱,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占据她人身体,若是自己当真被小道士一剑捅死了,那也是天意,身死道消之后也不过重来一世,如今这样鸠占鹊巢,附体重生,岂不是逆天而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