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笑笑,目光看向前方灯火阑珊处。
那所有的灯影浮动笑语喧哗,他不必费心找寻,当然也不必再替她操心。
既然已成定局,又何必做这种缠缠绵绵儿女情长之态,什么“斩不断理还乱”,这可是他生平最痛恨的行径。
要断,就断的痛痛快快,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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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怀贞坊而回的时候,阿弦又想起了在酒楼里看见的有关韦洛的场景,她本来想去崔府,同崔晔说明此事,只是不知道自己所看见的代表什么,何况已经入夜,又何必再贸然前去。
上回夜宿崔府,夫人还特意叮嘱不许她住在崔晔房中,便是为了躲避嫌疑,她又何必在这个关键时候前去多事呢。
怀贞坊的宅子里,虽然都是昔日的奴仆们,可毕竟少了一个虞娘子,感觉大为不同,一想到少了虞娘子,阿弦返回的脚步都慢了,一想到玄影还在家里,才又鼓足勇气加快步子。
崔府的管家娘子见她回来,却是喜出望外似的,忙叫她洗漱吃饭。
阿弦说在外头吃过了,两个人不信,闻到她身上有酒气,才有三分相信,但因此却又生出另一桩担忧。
一个道:“在外头饮酒似乎不妥。”
另一个说:“若女官要吃酒,无妨在家中自在,若是在外间一不留神喝醉了,却似不大好呢。”
这两个妇人出身崔府,心思手腕极其玲珑,如果此刻面对的不是阿弦而是什么寻常女子,只怕早就板起脸训斥起来了,因知道阿弦跟别的什么人不同,所以不敢丝毫造次,重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说话之时还带着满脸柔和的笑。
偏偏阿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她们是好意,且早先还曾应过崔晔……如此前情后事涌上心头,便也愧疚说道:“我记下了,原本不会的,只是今日见到个同乡,一时高兴才吃了两杯,并没有醉。”
两人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便满面堆笑,好说歹说又劝她吃了一碗燕窝才罢休。
是夜,阿弦躺在榻上,一时无法入睡。
她在飞雪楼里跟陈基高建吃了半天,就算不想多吃,也早饱了,回来又被强行灌了一碗燕窝,整个人胃肠鼓涨,难以安枕。
手抚着肚子,翻来覆去过了子时才算睡着。
多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弦因想念虞娘子,忽然便在梦中看见了虞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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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阿弦从未去过当然也不认得的地方。
但看着环境尚佳,不似无愁山庄那样阴森可怖。
一个相貌秀美眼中略带些忧悒的青年坐在桌边上。
他低低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她的确是被崔天官带走了,这会儿早就回到长安……”
在他对面,榻边上半坐半倚一个人,正是虞娘子。
却见她脸色微微泛白,似乎很是气虚体弱的模样,眼睛瞥着那青年,警惕地问道:“你休想骗我,我不信天官会去的那样及时,而你们又怎么会轻易把人交出去?”
青年叹道:“崔晔自有他的手段,难道他是个可容小觑的人么?至于为什么把人交出去,实不相瞒,我原先也很是意外。”
“哦?”虞娘子眼中也透出些疑惑之色。
青年回头看她一眼,一笑道:“舅舅说,是要送个礼物给崔晔,那十八子,就是他给崔晔的礼物。”
阿弦几乎从梦中给吓醒了过来。
放在身侧的手指慌乱地抖了抖,幸而并未真的醒来。
而在青年说完之后,虞娘子道:“我不懂,为什么他要送阿弦当礼物?”
“因为舅舅原本就跟崔晔认得呀,舅舅……大概是念着昔日的情分吧,又或许是不想过于得罪崔晔。毕竟,女官对崔晔而言似是极重要的,又何必再多竖一个可怕的敌人呢。”
虞娘子听到这里,便也郑重其事说道:“你说的对,天官很看重阿弦,若阿弦有个万一,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那你总算相信了女官已经无碍了么?”青年无奈地叹息了声。
虞娘子眼神变了几变:“既然这样,你们为何不杀了我?”
青年皱眉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你?”
虞娘子道:“我只不过是个侍婢,全无用处。留着我做什么?”
青年不答。
虞娘子看着他的脸色,试探又道:“若你真的不杀我,那么,能不能放我回长安去?”
“你想回长安?”青年问道。
“是,我想去找阿弦,她一定也在担心我,”虞娘子轻声说罢,又求道:“你放我回去好不好?反正我是个无用之人,我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点有关你们的事。”
青年摇了摇头:“谁说你是无用之人?”
虞娘子一怔。
“至少对我而言,你是无可替代之人,”青年抬头看着她道:“我不会为难你,留在我身边不好么?”
虞娘子道:“你身边有许多侍婢,又哪里缺我这一个?阿弦身边却只有我一个。”
青年的眼睫轻轻眨了数下,他道:“但我……也只想要你一个。”
阿弦像才从水里爬上岸的狗抖动毛一样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自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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