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笑道:“正是,你去了就知道了。”
阿弦猜不透这话意思,但提起陈基,顿时想起上次不欢而散,何必又徒增尴尬。
因此仍是一心要回怀贞坊,车行半路,阿弦因惦记那声“故人”,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便让马车调头。
车马来到飞雪楼,阿弦下楼,抬头看时,匾额字迹宛然,瞬间仿佛回到了当初自己才进长安,站在飞雪楼下听楼上卢照邻念诵《长安古意》时候的情形,那种无比震撼之感,仍是这样清晰。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跑堂的当然认得阿弦,急忙领着拾级而上。
来至二楼,阿弦一眼瞧见角落里一张桌子旁,是陈基靠墙而坐,今日他并未穿那威风凛凛的官袍,而是一身常服,带笑不知在跟旁边的人说什么,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楼梯口,当看见阿弦出现的时候,眼中忍不住地笑意闪现,举手向着她一招。
阿弦见桌子不大,且只有陈基并那陌生之人,心中冷悸,自觉陈基一定是随口诓骗,哪里有什么故人!偏偏自己最爱上当。
皱眉,阿弦转身便要下楼,那边陈基叫道:“弦子!”匆匆跳起来追了过来。
阿弦心中大恶,头也不回地下楼,见他追的急,阿弦抄近路往后门处赶去。
才出门来到巷子里,陈基已经追上:“弦子!”他纵身一跃,顺势握住阿弦手腕,将她拦住。
本能地,阿弦反手一甩。
陈基只觉着手肘酸麻,顿时松手往后跌去。
阿弦余怒未消,喝道:“我说过了彼此不要再见面,陈大人就不用费尽心思了!”
陈基默然看着她。
阿弦无言以对,转身欲去!
然而就在转过身的刹那,阿弦的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黑胖的脸,这人站在阿弦身后,此刻呆呆地望着她,仿佛有些不认识她是谁了。
阿弦愣了愣后,不由脱口叫道:“高建?!”
这来者,竟果然是在桐县县衙里跟阿弦“要好”的高建,也不知是几时来京的,衣裳虽已经换了,但仍是这般皮糙肉厚的憨实模样。
高建见阿弦呼出他的名字,这也才肯信了她就是阿弦:“你……阿弦,真的是你?”
高建也猛然窜了过来,张开双臂待要抱紧,蓦地想起一件事,忙讪讪地缩手,两只肥厚的手掌交握,高建道:“你原来、原来是女孩儿么?”
阿弦见他张手又缩手,笑道:“是啊。”
高建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红了脸,挠挠头道:“我早就知道,你长的这样好看……绝不可能是男人。”
两人说话之时,陈基已经占了起来,正在拍打身上泥尘。高建早也抢过来扶住:“哥哥怎么样?”
阿弦也有些羞愧,本来以为陈基不安好心,不由分说地便错怪了他,如今见高建赫然就在眼前,阿弦只得低声讷语地说道:“陈……是我、我误会你了。”
陈基却冲她笑了笑,道:“没什么,还是我自个儿不好,谁让我就贼眉鼠眼地让你误会了呢。”
自嘲一般。
两人说了这两句,旁边高建越发看出不妥。
毕竟原先陈基在桐县的时候,不管他去何处,都会有个小尾巴跟着他,那是阿弦。
从年幼到年长,阿弦对陈基的话言听计从,甚至不敢反驳,就算有人说一句陈基的不好,阿弦也会替他打抱不平。
但是方才一见,情形却仿佛倒转了过来似的。
高建只得先拉住阿弦的衣袖,道:“好不容易盼了你来,咱们进去吃酒去!”
阿弦道:“我不能喝酒。”
高建笑道:“咦咦,为了我接风洗尘的酒也不喝?”
阿弦无奈:“那好,进去坐坐无妨。”
三人这才重又回到饭馆之中,分列而坐。先前跟陈基说话的那人也已离开。阿弦问道:“那人是谁?”
陈基道:“是个部里的同僚,方才他在吃饭,正好遇上。”
阿弦道:“既然是高建来了,为何不事先同我说一声?”
陈基道:“我怕你知道后,就不来我这里了。”
阿弦嘿然无语。
高建在旁亲自给他们斟酒,阿弦忙抢过来,给他倒了一杯,又问道:“你怎么想起来长安了?”
高建笑道:“其实我早就想来寻你们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又怎么样,怕给添乱,近来有个客商经过,提起长安女官十八子的事,大家都轰动起来,就派我来看看情形了。”
阿弦挑眉,悄然瞥了陈基一眼:“难道就没有听说……”
她本是想问高建是否听说陈基官职连升,如今贵为“皇亲”,但毕竟此刻跟陈基并不似之前相熟,这些半是玩笑的话倒是不能说了。
高建也未曾会意,只问阿弦当女官种种。阿弦略说了两句,也问起桐县之事。
三个人正说着,阿弦忽地看见一个“人”停在走廊尽头的门口徘徊不去。
阿弦只当寻常,并未在意,不料片刻,就好像房间里有什么奇异的漩涡之类,“刷”地一声,便将那“人”生生地吸拽入内。
阿弦挑眉,耳畔似乎听见那“人”的惨叫之声,甚是骇人,惊的阿弦猛地便站起身。
正在此刻,那房间里出来一个人,竟是个婀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