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自掌心涌入,沛王恍神迟疑道:“老师……您方才所说是真的?”
崔晔轻叹了声:“我会拿这种事跟殿下玩笑么?”
李贤眼前蓦地出现在崔府……阿弦被牡丹摄魂之后所见的那一幕,他喃喃道:“我以为,老师对阿弦, 只是……”他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戛然而止。
但是,谁能想到,崔晔竟会喜欢阿弦这种类型的女孩儿。
虽然醒悟,却仍似在梦中。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先前在马车里阿弦的反应……却也能够解释了。
之所以那样坚决地拒绝了他,且用那种眼神望着自己,原来是因为阿弦喜欢崔晔,如果阿弦真当自个儿是“师娘”的话,李贤的表白,在她看来岂非像是“乱伦”,瞬间那种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受辱的感觉在瞬间淡去,可李贤的心却并未因此好过多少。
他曾经设想过阿弦有心上人,但如果阿弦的心上人是崔晔,且两个人“两情相悦”的话,李贤觉着自己好像……半点儿的机会都没有了。
满心苦涩,翻天覆地。
崔晔却并没有再详细谈论此事,他问道:“我听说殿下以重金买下那只灵猴,不知是为了什么?”
李贤毕竟受教于他,听了这般口吻,学生面对老师,天生拘谨:“我……”
有些难以启齿。
在听赵道生说明集市上发生之事后,李贤却并未被赵道生所说迷惑。虽然宠信这个人,却并不是对他言听计从,赵道生性情狡狯,喜欢耍些小机灵,李贤都清楚。
甚至他脸上的掌印痕迹,李贤细看过,这并不像是在集市上被打,反而像是新痕,毕竟如果在集市上受伤,一路跑回来的话,那痕迹绝不会是这样鲜明。
而且阿弦的为人李贤更是深知,她当然有些性情激烈冲动,但除非是恶行恶事惹怒了她,否则绝不会出面或者动手。
虽然……在赵道生的挑拨下,不免困于马车上的那一幕,李贤曾有那么一刹那觉着阿弦兴许是故意针对之类,但很快,理智压倒了绮念。
可他仍是令人找到那耍猴的老者,许以重金,终于让那老者答应割爱。
他只是想看看阿弦到底是如何反应,想听听她的心底话而已。
谁知他果然听见了……不仅仅是阿弦的心底话。
真相,如此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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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复杂,李贤垂头:“那个……是我一时冲动。”
“也许并非一时冲动,”崔晔缓缓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在雍州驿馆,我跟殿下夜谈的话?”
李贤略觉悚然:“是……老师说,不让我、亲近侍臣。”
崔晔道:“殿下对我所言似不以为意。”
他的口吻虽非严厉,但李贤仍是不安起来,先前对于阿弦同崔晔之间关系的震惊反而又因此而淡了许多。
“殿下难道不知道,”崔晔的声音略低,似并无其他感情在内,“太子殿下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了。”
李贤震动,猛然抬头看向崔晔。
他的眼神却依旧如此沉静,像是黎明天际的星子,光芒并不如何璀璨,但隽永而令人心生向往。
“老师……”李贤忍不住唤了声。崔晔并没说别的话,但这一句已经足够。
崔晔徐步上前,一直走到李贤身前。
李贤尚是少年,身形略显单薄,崔晔略微俯首,轻声说道:“在这个时候,殿下一点儿纰漏都不能出……这是一条很长且艰难的路,殿下无法自行选择,只能全力以赴往前,如果在这时候松懈,您丢掉的,将不止是您一个人的身家。”
李贤身心悚然,无法出声。
崔晔道:“殿下明白我的意思么?”
李贤暗中深深呼吸:“是,我明白。”
崔晔点头道:“灵猴也罢,宠奴也罢,不要让一些无关紧要之物绊住了殿下的脚步。另外……”
望着少年略有些惶惑的眼神,崔晔眼神微微暗沉:“殿下很该多看一看皇后是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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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阿弦恍恍惚惚往回,将到堂下,就见袁恕己跟桓彦范两人立在门口,不知说些什么。
两人一眼看见她回来,忙都迎了上来,袁恕己问道:“干什么去了?”
阿弦眨了眨眼:“我……我随便走了走。”
袁恕己皱眉,疑惑道:“那你没有遇见沛王殿下?更也没有遇见崔晔么?”
猛然又想起方才崔晔所说所做,阿弦的脸上薄红:“见过啦。”
袁恕己道:“然后呢?”
阿弦局促,正不知如何回答,桓彦范道:“少卿你做什么这样包打听,横竖小弦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并没有被人咬了手脚口鼻去,还问个什么?”
袁恕己冷哼了声:“身上是完完整整,只是方才的模样却像是失魂落魄。”
桓彦范忍不住笑道:“听见了么?这话真是金句名言。”
此时,那做戏的小猴子已经被带了下去,因方才遭遇,阿弦无心逗留。
趁着李贤未曾回来,便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