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升本是陪着崔晔一同的,正要上前,却给桓彦范叫住道:“崔郎中,能同行否?”
崔升一怔,转头之时,却见崔晔往阿弦身边去了。
阿弦仍是目送袁恕己离开的方向,动也未动。
良久,崔晔叹了声,探臂握住阿弦的手腕。
阿弦几乎忘了身边还有人,愣怔回头,对上崔晔的双眸,才唤道:“阿叔。”
“城外风大,跟我上车。”崔晔道。
阿弦看向自己的那匹坐骑,却见早有崔府的下人牵了去,而原本来送别的众人也都去的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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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登车后,崔晔见她外穿着官袍,里头只套一件夹棉衣裳,外面罩着的是普通的披风,额头跟鬓发都已被雪打湿。
当即皱眉道:“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跑出来了?”
阿弦道:“我睡过头了,生怕错过了少卿,一时着急……”
崔晔不等她说完,便道:“跟他告别,就这么重要?让你失魂落魄?”
“不是的!”阿弦摇头,“我是想……”
崔晔目光缓和:“是跟你方才对他说的有关么?”
——这个,倒也不必瞒着他。
阿弦便把昨日相见袁恕己,他托付自己“试一试”会不会知道其父病情如何的话告诉了崔晔。
崔晔若有所思道:“看你们方才的情形,你是知道了?”
阿弦抚着心头叹道:“幸而知道了,不然,岂不是让少卿白白捏了一路的心?”
崔晔不动声色道:“那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听他这般问,阿弦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告诉了少卿伯父无碍,却并没告诉少卿这封家书的起因,因是怕……是顾虑别的。”
崔晔有几分好奇了:“可能告诉我么?”
阿弦笑道:“当然可以告诉阿叔了,这其实是好事。”
昨夜她回到家中,一会儿想到崔晔,一会儿想到袁恕己,因无法替他预测袁异弘的病情,愧疚不安。
谁知夜间,竟阴差阳错地给她看见了真相。
不能全部告诉袁恕己的“好的真相”。
原来,因为袁恕己年纪这般,又且在长安城出人头地,家中的父母十分着急,——毕竟他的终身尚无着落。
却也知道等闲他无法回乡,所以思来想去,便用了这样的法子。
其实袁异弘本是小病,借机夸大其词骗儿子回家而已。
阿弦更看见令她心安的一幕:在袁恕己风尘仆仆焦急万分地赶回沧州的时候,袁父正跟袁母两人马不停蹄地在挑选沧州城的适龄姑娘们,兴高采烈地挑看哪个才是自己的佳媳。
所以阿弦在睡梦中笑了出声,也正因此,她告诉袁恕己“是好事”,只是不便在此说破,免得戳穿二老的诡计,由此生出其他变故而已。
阿弦说罢,忍不住又笑了出声,道:“虽然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为了让少卿回去,用这种法子,到底有些不妥,昨日少卿难过的那样……”
崔晔咳嗽了声:“阿弦……”
阿弦才停口:“啊?”
崔晔道:“我们不说少卿了可好?”
阿弦愣了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忽然有些不安。
“那、那说什么?”
崔晔的唇边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就说……上次没说完的好么?”
越发局促:“没说完的?”
阿弦开始瞥着车厢入口处。
崔晔目光一动,探臂挡在了阿弦身侧,大袖垂落,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这种感觉,像是被他拢在怀中一样。
阿弦瞪圆双眼,浑身绷紧:“阿叔?”
崔晔抬眸,看定了她:“上次,你跑什么?”
“我……”阿弦的心又乱了,每次面对他的凝视,她都会有一种喘不过气来、无所适从的感觉。
崔晔道:“是害怕我,还是讨厌我?”
“都没有。”阿弦摇头。
“那就是……喜欢我?”
“阿叔!”阿弦恼羞起来,终于找到了一句话,“我们也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
“不好。”崔晔淡声回答,“我就想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