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头将勺子挥了挥,叫道:“我不想看别人,我只想看我的阿弦!”
阿弦圆睁双眼,眼中的泪像是软软的水晶闪动:“伯伯……”
老朱头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双臂慢慢放下,他抬手在阿弦头顶抚过:“伯伯知道……扔下你在那边儿,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但是……阿弦却并没有让伯伯失望,你一路做的那些事,让伯伯很骄傲……乖阿弦,听话,好好地回去,虽然……也许将来还会吃更多苦楚,可毕竟也有苦尽甘来的时候,相信伯伯好么?将来会有人比伯伯更疼你,更加周全地爱护阿弦。”
“我不要别人,只要伯伯!”阿弦大哭。
正在这会儿,空中忽然传来锁链声响。
老朱头脸色一变,旁边孟婆道:“快去右河!”
老朱头焦急道:“还没有接引人,贸然还魂是会出错的!”
孟婆含笑:“她有的。”
老朱头一怔,顺着她的目光垂眸,却见阿弦心口处竟隐隐透出一抹微光,老朱头一惊又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我糊涂了。”
也不管阿弦且正“糊涂”着,拽住她撒腿就跑。
空中的锁链声音越发急促,而且越来越近,老朱头叫道:“勾魂死人脸,你再紧追不放,下次就别想吃我做的琉璃水晶糕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铁链声有些停顿。
老朱头已拉着阿弦来到右边河上,这一侧却跟阿弦所见的那边不同,河水滔滔,并没有那些沉浮翻腾的冤魂。
阿弦道:“伯伯,铁链为什么要追我,是要把我捉回去惩罚么?”
“有伯伯在,谁敢罚阿弦?”老朱头一挥手中的勺子,“我不给他们做饭吃啦。”
阿弦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也破涕为笑。
老朱头终于又看见她烂漫的笑脸,长长地吁了口气,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叹道:“这才是我的好阿弦呐,伯伯最喜欢看你笑,以后一定要多笑笑。”
阿弦嘿嘿又笑了声,忽地觉着胸口有些发热。
老朱头瞥了眼,笑眯眯道:“成了,英俊在叫你呢。”
阿弦一愣:“阿叔?”
两人对答间,空中锁链的响动又起,且来的更急了似的,老朱头气的才要出声,却忽见有淡淡数点金光从阿弦怀中飞出。
金光对上铁链,发出铿锵地撞击声响,光芒缠绕,像是将锁链困在原处。
阿弦惊疑,举手按在胸口:“怎么了?”
老朱头回头看着那金光阻住铁链,叹道:“原来他对你……”
并未出口,却又有些欣慰之意,复对阿弦道:“这样你还不回去么?”
阿弦才要回答,老朱头的手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推!
猝不及防,阿弦身子往后倒仰,双脚踏空:“伯伯?!”
阿弦厉声惊叫,无法相信!
但身体仍是流星般往后坠落。
圆睁的双眸中,倒映出那令她无比眷恋的人。
“阿弦记得,莫要辜负……”老朱头挥舞着勺子,脸上仍是那样温暖关切的笑,却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伯伯!”阿弦拼尽全力,大叫一声,身体坠入长河,冰冷的黄泉水迅速将她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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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崔府。
秋夜,近冬,夜寒露重,连虫鸣都不闻半声。
虎山里,逢生咻咻低吼,来回焦躁地踱步,不时地扑到栏杆上,暴躁般抓挠。
虎奴们立在外头观望,几度呵斥,都无法令逢生安静下来,众人窃窃不安,不知逢生今夜为何如此反常。
忽然,逢生几个起落,虎跃到虎山最高处,向着前方“嗷”地长啸一声!
当夜,不仅是整个崔府,几乎半个长安城,都听见了这声雄浑震彻的虎啸。
就在逢生长啸之时,书房。
“啊!”
原本伏在桌上的崔晔猛地一震,整个人挺身坐起,双臂无意横扫,桌上的书册纷纷落地。
灯影下,他的脸如月下雪色,双眸却幽深如墨。
直直地看着前方,顷刻,“噗”地一声,崔晔口中喷出一股血箭,正落在前方的那凌乱跌落的几册书上。
第195章 心疼
江南道, 舒州。
桓彦范跟林侍郎两人,亲身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遭遇。
先是阿弦无端端病如山倒,且就在两人面前, 从前一刻活蹦乱跳, 到极快地奄奄一息。
期间桓彦范几乎将城中的大夫都捉了个遍,十个里头却有九个是说无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