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草虫们重新开始鸣叫。
只是它们也像是受了惊吓,起初瑟瑟地,有些凄凄惨惨的意思,又过了半刻钟,才终于恢复了平日那种悠闲自在的调子。
随着心底的惊恐慢慢散去,阿弦总算回神。
只是因先前受惊又声嘶力竭地大哭,一时抽噎未停,又打起嗝儿来。
忽见崔晔仍是先前抱着她放下的半跪姿势,一怔之下,阿弦大不自在,忙坐直了些。
崔晔见她不停地打嗝,起身倒了一杯茶:“像是方才吓到了,压一压。”
阿弦“唔”了声,低着头双手接过,慢慢地喝了几口:“我、我没事啦。”声若蚊呐。
崔晔道:“真的没事了?”
点头,冷不防脸颊上没干的泪滴随着乱掉下来,阿弦忙举手抹了一把。
崔晔方松了口气:方才受惊的何止阿弦,连他也是魂飞魄散,所以才失控地骂了逢生。
眼见阿弦镇定下来,崔晔也才神魂归位,同时神智回归。
他开始觉着不对。
崔晔蓦地站起身来,走到厅门口,抬头往外打量。
夜色之中,庭院又恢复先前的静谧安详。
恬淡的月光,风中微微摇曳的花木,伴随着草虫的吟唱,花叶们发出轻微地刷刷响动。
他冷然端详良久,才又回到阿弦身旁。
“阿弦……”崔晔轻声问道,“你先前出去做什么?”
阿弦不大好意思说自己吃撑了,便道:“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崔晔道:“那,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阿弦愣了愣:“什么奇怪的事?”
崔晔仔细看着她的脸,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让他不安的设想,也许是他多心了?岂不是平白让她多一份惊恐?
但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阿弦,你听我说,”崔晔思忖片刻,道:“逢生绝不会主动伤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像是方才那样……”
阿弦呆看着他,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而在为逢生辩解,眼中即刻又冒出泪来。
崔晔忙道:“别哭,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记得方才逢生虽是冲着你扑过去,但其实并没有伤你,它是从你头上跃过去的,你也知道的对不对?”
阿弦想到那股毛茸茸的感觉,含泪道:“那又怎么样?”
崔晔紧紧地看着她的双眼,缓慢说道:“我觉着,逢生不是在袭击你,而是……在袭击别的……什么东西。”
虽然崔晔近在咫尺,阿弦听了这句,仍是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她问:“阿叔你、是什么意思?”
他沉声回答:“你知道的。你之所以会在这里的原因。”
阿弦觉着更冷了,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主动抓住了崔晔的手臂。
心头的森冷这才散开了几分。
崔晔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道:“我要你……再仔细想想,当时可有什么异样?”
夜风一阵阵地从敞开的门口吹进来,阿弦慢慢有缩起肩头:“我、我也不知道,我想不起来啦。”
方才只顾害怕去了,脑中一片将死般的空白,那还会记得其他。
崔晔皱眉想了片刻,终于道:“你随我来。”
阿弦跟着起身,却又双腿发软跌了回去,幸而崔晔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抱住:“怎么样?”
阿弦自觉呼吸紊乱:“好、好多了。”她竭力站住双脚,却像是踩在了棉花之上。
崔晔含笑:“平日里看你上蹿下跳,无处不去,就算见了再多可怖的鬼怪,匪夷所思的场景,也并未如何示弱。没想到也有今天……”
说着,便又将她打横抱起:“这样成么?”
阿弦原本正气他又揭短,忽然被抱了起来,瞬间无言。
崔晔却抱着她来到门口,下台阶,一直走到阿弦原先所站的地方:“你仔细看看,好生回想,有没有任何、任何细微的不对之处。”
大概是因为终于“如愿以偿”地被他抱在怀中,阿弦虽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门口——生怕逢生又跑进来,却也很快镇定下来,按照他所说,放眼四顾。
“并没有什么不对呀,”阿弦喃喃,“当时我站在这里看天。”
她抬头看一眼天际,那皎洁的月仍静静地就在头顶,“我想起了过几日就是中秋了……”
敛起思绪,阿弦垂眸:“后来我觉着冷,就好像有什么、有什么在窥视着我……”
崔晔道:“是什么窥视着你?”
“当然是……”阿弦觉着这窥视她的自是逢生,可是才要回答,却忽然止住。
崔晔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