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很喜欢。”
袁恕己道:“你这几日回家都很晚,老朱头没说什么?会不会怪我让你太劳累了?”
阿弦道:“伯伯知道我是当差,并没二话。”
袁恕己道:“那么你那个英俊叔呢?他也没话?”
阿弦摇摇头,并不回答。
袁恕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记得先前一提起他,你就眉飞色舞,怎么现在却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阿弦正皱眉,袁恕己陡然止步:“啊,到了。”
阿弦不知他说什么,抬头看时,陡然怔住,面前一面匾额,上写着“吉安酒馆”四个字,旁边挑着个竹篾灯笼,里头灯火通明,有男男女女的笑语喧哗。
“大人来这里做什么?”才问一句,袁恕己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地上有十数张方桌,几乎座无虚席,有人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半睡,有人正觥筹交错大声交谈,还有的才刚落座,呼唤小二。
伙计应接不暇,一时没看到门口的两人,袁恕己扫了一眼,往内而去,阿弦略微迟疑,只得跟上。
原来这酒馆外头是公座,里头却另设十几雅间,用落地的格门隔开,供客人密谈。
袁恕己且走且看,走到一间,陡然止步,笑道:“噫……”
阿弦随着看去,惊怒交加:“喂!”不由分说将门拉开,直闯入内。
第56章 跟我回
雅间里头, 相对而坐的是两个人, 侧身对着槅门的那位,着一袭酱红色蔓枝纹胡裙, 同色窄袖小衫,里头露出大幅乳黄色裹胸, 就算是在这般炎热的夏夜,也算是衣衫单薄了。
这人正举手捧着酒壶, 给对面的人倒酒,虽说是倒酒,身子却如花枝一样向着那边儿倾斜过去,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更是不停的瞥着那人,仿佛是在暗送秋波,而裹胸底下, 那饱满两团更似呼之欲出。
在对面那位,身着一袭旧的麻布素白长袍, 腰间系着淡褐色袍带, 略略垂眸,轩然坐在垂落的芦苇帘前。
他的长指间捏着一方敞口酒盏,里头酒液荡漾,而他若思若想, 将喝未喝。
虽是在这声色犬马七情六欲纵横的小酒馆内,却似舒啸东皋,赋诗清流,风姿华章, 不可方物。
这让阿弦陡然色变的之人,居然正是“朱英俊”。
阿弦猛地将门拉开,闯了入内。
英俊当然听见了响动,却仍是神色微变,只是略抬眸看向门开的地方,手中的杯盏也依旧半擎着。
陈三娘子早放下酒壶,回头看是她,便笑道:“哟,我当是谁这样急性子呢,原来是阿弦来了。”
猛地又看见她身后的袁恕己,立即站起身来:“刺史大人!”
阿弦瞪着英俊,明知他看不见,却仍恼火地盯着他的双眸:“阿叔怎么在这里!”
英俊轻声道:“有些事跟三娘子商议。”
阿弦道:“你有什么事要跟她商议,再说,这两日她一直往家里跑。有什么话家里不能说?”
英俊道:“阿弦……”
这会儿袁恕己已经制止了陈三娘子行礼,只看着里头。
陈娘子也随着看去,便轻声笑道:“他们实在混账,大人亲临竟也不知道,竟叫我失礼了,大人快请里头坐着说话。”
袁恕己道:“三娘子这儿有客,我是不是打扰了?”
陈娘子摆手笑说:“并没有,都是自家人。”闪身入内,引袁恕己落座。
袁恕己且坐且问道:“自家人?”
陈娘子指着阿弦道:“上回我同大人说过,我便也当阿弦是自己的亲子侄一般。这位英俊先生,自然也不是外人了?”
阿弦回头,见她引着袁恕己进来,又如此介绍,立即道:“别瞎说,谁跟你一家人了?”
又转头愤愤地对英俊道:“阿叔跟我回家。”
陈娘子不等英俊开口,忙制止:“还未吃酒菜呢,做什么急着走?”又看阿弦,半是娇笑半嗔怪道:“阿弦,你是同刺史大人一块儿来的,自然也是没吃酒饭,快些听话一块儿坐了吃,我做东如何?”
她不由分说拉了阿弦一把,差点儿将她拉倒。
此刻袁恕己已经落座,见状在阿弦手上一扶,笑道:“小弦子,三娘子盛情相邀,不如就也一块儿同吃?”
阿弦仍是挣扎要起:“我若知道大人是要来这儿,我才不跟着呢。”
袁恕己按着她肩头:“怎么,这儿不好么?还是你的亲戚。”
阿弦正要反驳,陈娘子笑道:“阿弦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犟些,我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你想吃什么,我叫厨下做去……对了,常常听陈基说你喜欢吃那个‘雪团子’,正好儿晚上有新鲜上好的大黑鱼呢,我吩咐人炸给你吃可好?”
阿弦怔了怔,因为一句“陈基”,让她瞬间有些恍惚。几乎想问陈三娘子陈基是什么时候告诉她的,又为什么连这个也跟她说了。
心里忽然有些难过,阿弦垂头不语。
袁恕己已经问道:“什么叫‘雪团子’?”
陈娘子掩口笑道:“怪不得大人不知道,这个会做的也少,整个儿豳州怕只有老朱头一个人会,就是把新鲜上等的鱼肉片,留神剔除骨碎等,然后剁的粉碎,再用大量的鸡蛋轻合了,团成团子,油炸,是最考验刀工跟火候的。”
袁恕己惊奇:“怎么只有老朱头一个人会?既然只有他会,你这里又怎么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