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食道人又端来一盆晶莹剔透的米饭来,四位道长方才都从各自屋里坐下,徐鸿达挨着文道人,又有朗月等四个童儿给众人盛好米饭后坐在另一侧。
四位道长并不忌荤食,因此十五样菜,荤素鱼虾皆有。有炒的、有爆的、有熘的、有煎的、有烧的、有焖的、有煨的、有烤的……食道人还单独给徐鸿达煲了一盅汤,说是医道人开的药膳方子。
徐鸿达原以为会是浓浓的药味,却不料打开盖子,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往盅内细看,只见汤清见底、淡而不薄。徐鸿达拿起调羹轻轻尝了一口,鲜美绝伦的浓汤从舌尖滑过,落进喉咙,一种清醇之香,直奔肺腑,只剩满口余香。
两行清泪从徐鸿达眼角滑了下来。
挨着他的童子是那个叫虚无的,正在夹着爆酶鹅在吃,看见徐鸿达哭了,有些诧异地问他:“烫着了?”
徐鸿达有些不好意思抹掉眼泪:“不是,是太好吃了。”
虚无不解地看着他:“好吃就多吃点,你哭什么?”
徐鸿达朝虚无笑了一下,慢慢的把一盅汤都喝光。这才拾起筷子,夹了一块离着自己最近的烧笋尖,入口轻轻咀嚼,只觉笋尖又鲜又嫩又脆,且咸淡适宜,美味非常。
起初每吃一样菜,徐鸿达还自己在心里品鉴一番,可连尝了四五样后,他已经忘了品鉴这回事,满脑子都是:好吃!这个好吃!呜呜呜……这个太香了!徐鸿达自打懂事以来每餐饭只坚持七分饱的习惯在这里被打破了,等所有人都下了桌,他还在和满桌的美食奋战。
文道人见状摇了摇头,吩咐朗月:“看他吃这么多,想必一会也读不下书了。收拾一间净室,让他小憩半个时辰再来继续读书。”医道人则拿了一个药丸递给万物:“一会给他吃下去,消食!”
也许那香醒脑提神效果太好,也许是中午的佳肴有补脑之效,刚过申时,徐鸿达就将这本书读熟了,文道人针对书里的内容详细的讲解,又提问题叫他答,来往一个时辰,徐鸿达才深刻理解了这本书的内容。文道人又出了三道策问叫他晚上写好明天带来,便打发他家去。
徐鸿达起身行礼告退,刚出了房门,就见医道长、食道长院内说话,旁边的桌子上还放了一个提盒。食道人见徐鸿达出来,叫他到跟前说:“里头一个淮妃炖牛肉是医道长开的药膳方子,单独炖给你的,晚上记得吃了。另外几道是送给你家人的,我旁的拿不出手,就做菜还算有一套,也请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徐鸿达闻言连忙朝两位道长鞠躬道:“鸿达何德何能得道长如此照顾。”说着自己有些羞愧起来,自己只能送出一套书,但四位道长不但给他讲书,又是教他健体之术又是给他做药膳调养身体,简直恩重如山,不知如何报答。
徐鸿达这样想的,也这样说的。医道长笑道:“不放不妨,相逢即是有缘,合该你有这场造化。”
文道人从房内负手出来,看着徐鸿达道:“若是想报答也有个法子。”
徐鸿达忙问:“不知什么法子?”
文道人说:“我们整日为你忙的团团转,却没有个伶俐的给我们打下手,着实不便。”
医道人闻言忙说:“文道长说的是。听说你有个闺女叫青青?明天带她来,让她帮我晒晒药材、帮文道长研研磨、帮画道长裁裁画纸、帮食道长打打下手吧。”
徐鸿达有些惊愕,连忙摇头:“道长,青青闺女还不满四岁,哪里会做这些?只怕帮不了忙还添乱!倒是我家大闺女朱朱已满六岁,倒可以做着事情。”
文道人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嘟囔了一句:‘’这么小’’,便又道:“那一起带来吧,让他们干活抵你的束修。”
徐鸿达到家时,夜幕已经笼罩了大地,侍笔打着灯笼、侍墨拎着提盒,两人将徐鸿达送回了主院。
饭厅里,桌上已经摆好了六碟菜,一家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徐鸿达。朱朱有些饿了,拿着一块点心在吃。
“二爷回来了!”葡萄在外面喊了一声,随即打起帘子,徐鸿达快步走了进来,身后的侍笔、侍墨将提盒拎了进来。
宁氏忙问:“怎么才回来?这是谁家的提盒?”
徐鸿达一边洗了手脸一边笑道:“是食道长送的。”回想起中午的那餐饭,徐鸿达吞了吞口水:“食道长做的菜肴,当真美味至极!”
“咕噜噜……”顿时,朱朱的肚子叫了起来,忙把吃了一半的点心放下,凑到提盒旁边掀开盖子。刹那间,香味扑面而来,这时连青青也坐不住了,也爬下凳子去瞧,还不忘了指挥:“麦穗赶紧把桌子上的菜撤下去两个,空出地儿来!宝石,你赶紧和糖糕把里头的菜摆上去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朱朱:这个好吃,嗯嗯,那个好吃,真的太好吃了,嘤嘤嘤……
青青:叫你多看点书多看点书就是不听,这么多美味,你除了好吃其他什么词都形容不出来,多丢人!
朱朱:青青说的对,来,你给姐形容个!
青青:啊!菜啊!
朱朱:……然后呢?
青青:没然后了,都吃完了!
朱朱:啥?555555,我还没吃饱呢!
第16章 到哪儿都有拦路狗
吃过了饭,徐鸿达方才将文道人的吩咐说了,让宁氏给朱朱、青青备两身换洗衣裳,明日一早一同上山。
徐婆子只当真是去干活,嘟囔着:“不是有童子吗?做什么把我家女儿当丫头使。”又嘱咐朱朱:“你妹妹年纪小,你多干点活,好好照应着妹妹。”朱朱乐的不行,使劲点头,能和爹一起上山,就能每天都能吃到这些美味菜肴了。朱朱道:“就这饭食,别说研磨裁纸了,就让我一天劈四个时辰的柴火我也乐意去干。”
青青笑着说她:“又能吃又能干,回头长大成女壮士了。”朱朱听了跑去呵她痒:“叫你胡说,你才是女壮士。”两个女孩嘻嘻哈哈笑闹着滚成了一团。
宁氏小心地避开两个淘丫头,叫葡萄把自己亲手蒸的蔷薇花露、香橼露、桂花花露各取了两瓶,拿匣子装好,预备着明日送礼。时下,十分流行一种花露拌饭,米饭刚刚蒸熟时,把花露浇在饭上,再盖上锅盖焖上一会,吃时只需拌匀便可,那花露饭吃起来不仅滋味非常,说完还满口喷香。这三样花露便是宁氏蒸了特意留出来拌饭用的。
其实说起来花露并非难做,只是需要大量的新鲜好花朵,又得慢工细活的挑、选、反复蒸了提纯,只有那种真正的大富人家才有功夫自己倒腾的来,毕竟一家一户能做制做的花露量极少,一次做出来也只能用三五日罢了,因此多数有些钱财的人家还是愿意从外卖买现成的来使。
宁氏又将自家铺子新做好的各色鲜花点心、家里自制的各种花茶果茶,逐一选了最好的放进提盒里,让四位道长尝个新鲜。
如今宁氏的胭脂铺子,除了玫瑰露一样,还根据四季花色不同,出了多种的花露、胭脂及点心。
徐鸿双如今就在跑收购一事,到外省或本地,买回大量品质好的各色花朵来作为蒸花露、做胭脂的原材料。宁氏又寻了两个好厨娘,根据时令在铺子里拿能食用花瓣做些玫瑰饼、莲叶羹、藤萝饼、桂花糕、梅花香饼之类,又做了各色花茶和果茶。待客人到后,先尝花茶、品清露、吃花点、再赏胭脂,如今一来,不光女客们接踵而至,还有些文人、公子哥也随风附雅,常来逛上一逛。
宁氏索性又把旁边那家店铺盘下来,一样的装饰、一样的花茶、一样的清露、一样的点心和胭脂,只一个铺子的牌匾是红色、一个铺子的牌匾是蓝色,又招了两个女伙计,叫徐鸿双媳妇领着招待女客,另一个蓝色牌匾的铺子则专供男客。如此一来,生意越发火爆起来,就连十分讲究的官家娘子也愿意常来坐坐。宁氏估摸着,到年底,镇上、县里的两个铺子怎么也能赚上个一千多两银子。
清晨,朱朱早早地起了,听见外面有些声响,便推开门往外瞧,只见徐鸿达穿着个短褐四肢着地在做些奇怪的动作。许是医道人的药膳效果非常,昨儿上午才做了七个动作就出汗,今早,徐鸿达把这七个动作做了五回才有些汗意,想起医道人嘱咐的“以出汗为度”,便停了下来。
“爹!你在玩什么?”朱朱站在厢房门外,好奇地看着徐鸿达。
徐鸿达拿起备好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医道长教的健体术,叫做五禽戏。”又问朱朱:“你妹妹醒了吗?叫她起来洗漱吃饭吧,咱得早点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