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道:“没有啊。”
她钻回被子里,蜷成一团不说话。
陆明远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枕着,又从苏乔背后将她搂住。她特有的香味清清淡淡,萦绕在心头与脑海中,陆明远忍不住抚弄起了苏乔的长发,他没用劲,却捋下了十几根。
陆明远手指一顿。
夜色蔓延,他的声线平淡低沉:“小乔,明天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那一粒胶囊的药效强劲,苏乔呼吸均匀,不曾应答,已然沉入睡眠。
第二日,陆明远早早起床,给贺安柏打了一个电话。那会儿还不到六点,天都没亮,贺安柏萎靡不振道:“啊,大哥,你起这么早的吗?”
陆明远穿了件羽绒服,站在阳台上,北风呼啸间,当真有大哥风范:“没事,今天上午,我准备带小乔出一趟门,她不去公司了。小乔还在睡觉,我帮她提前打个招呼。”
贺安柏睡眼迷蒙,哈欠连天。
他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含糊不清地问:“咋了,我们老板要去哪里啊?她可不能抛下我们,竞标方案还没做完,子公司的贷款纠纷等着她解决,恒夏科技的蒋总下午约见……”
陆明远认为前两个项目可以暂缓。
他问起了第三件事:“恒夏科技的蒋总,是什么人?你跟他商量一下,明天见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贺安柏的笑声散开:“行吧。蒋总那人,比较实诚,特好说话。”而后又道,“唉,先不提蒋总。咱们公司的那些部门,没一个消停的,成天见的各种麻烦事……”
陆明远左手揣进口袋,右手握紧了手机,慢条斯理地鼓励他:“你先撑一会儿。宏升集团离开苏乔一天,不会倒闭。”
“那倒是,”贺安柏在朦胧睡意中,向陆明远兜了底,“苏总的那帮亲戚们,盯得才紧呢。一个个儿的,就跟不眨眼的猫头鹰一样。”
这个比喻很生动,陆明远一下就理解了。
他以己度人,将自己放在苏乔的对立面,设想了片刻,方才回答道:“宏升集团有自己的规章制度,我研究过。小乔可以守着78%的股份……”
陆明远一句话没说完,便被贺安柏无情地打断。
贺安柏的床上,惯常有两个枕头,一个用来枕着,另一个用来抱着。如今,他就拿起这一双枕头夹住自己的脑袋,语调稍稍拔高了些,轻讽道:“大哥,规章制度和实际操作,不是完全吻合的。”
陆明远抬头望天。
他只问了一句:“你对去年一月苏董事长那场车祸,了解多少?”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了车祸?
贺安柏跟不上他的思维跳转,便道:“亿万富豪意外身亡,据我了解,还蛮多的。我说的‘多’,是那些公开新闻多,不是咱们私底下的造谣讹传。”
陆明远第一次听闻这个说法。
他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探究道:“比如哪些?你举几个例子。”
贺安柏一股脑全说了:“远的不提,就近几年吧,广东那边一个富豪,被人用铊下毒,死了。还有北京的,一家七口,一夜全灭。最倒霉的是个吃火锅的土豪,锅里被人放了断.肠草,吃完就挂……哦,还有,一个全国连锁食品集团的老董事长,在景区被野猴子用一块小石头砸死了,简直难以置信。”
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贺安柏竟也不觉得困乏。
他抹了一把脸,缓缓起床,打算去洗手间刮胡子。
手机的另一头,陆明远沉默不语。
冬季昼短夜长,天空昏暗,瞧不见一丝曙光。
陆明远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回卧室,苏乔睁开双眼将他望着。她睡了一整夜,依旧无精打采,而且夜晚多梦,没有一刻钟的安稳。
“我跟贺安柏说过了,你今天不去公司,”陆明远坐在床边,态度果决又专断,“你现在起床,和我去医院,做一次全身体检……你有哪里不舒服?”
苏乔裹紧被子,盘腿而坐。
她忽地失笑:“你也觉得我不对劲?”
话没说完,她便低下头,手里还捧了一个东西。
陆明远撩开被角一瞧,竟然是他的日记。原来苏乔早就醒了,始终在翻阅这本日记,她看得小心翼翼,生怕折到了某一页的边边角角。
苏乔的视线停留在某一张纸上。那一块地方,记着两句诗经,苏乔有感而发道:“我这两天,稍微有些恶心,会不会是怀孕了?”
陆明远否认道:“去年八.九月,你吃了长效避.孕药,我……”他不太自然地偏过头,话语一顿,转而开口道,“后来,我一直在用避.孕套。除非你把它们扎破了。”
他问:“你扎了吗?”
苏乔气不过,踢了他一脚:“你才扎了呢。”
陆明远捉住她的脚踝,纤纤细足,柔润又白净。但他这会儿没有一丁点肮脏心思,他诚实得不能更诚实:“你不同意,我扎破了也没意思。你把工作放到了第一位,我不希望你被别的事耽误时间。”
他说得坦诚,并不遮遮掩掩。
苏乔搭住了他的肩膀,纠正道:“工作是第二位,排在你的后面。”
她还饶有兴致地喊了一声:“老公,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陆明远却稍稍扒开苏乔的手,不为所动地催促道:“起床了,别磨蹭,我们七点出门,早些去医院。你看窗外,今天起了雾,待会儿在路上不好开车。”
苏乔叹气,一大早就来找茬:“我叫你老公都不理我。”
陆明远弯腰,原本想摸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改为捏了捏苏乔的脸蛋:“我听见了,晚上回家,写进日记里。”
这天早晨,雾色时而淡,时而浓。陆明远一路开车,开得很稳,苏乔在车里犯困,想睡又睡不着,倒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颇有些头晕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