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适应的满足感没能留存太久,因为感觉实在过于强烈,突如其来的抽离不自觉让风涅产生了种说不上的空落感。
啊,啊!!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大堂内并没有特意弄上隔音术法,因此只要声量稍高一些,很容易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路明遥的时间掐得很准,刚准备好,外面就闹出了动乱。
崩溃的尖叫声不断,风涅不知那些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事,不过能从他们的惊呼声当中隐隐夹杂着些许痛苦。
路明遥正打算走出去处理,却听见了预料之外的动静。
是刀剑与术法碰撞的声音,混乱中,还有桌椅等被激烈掀翻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有人的怒骂与吵架般的吼叫。
他昨夜出去转了一圈,除了去布个阵之外还顺道往那些人身上悄悄下了个护持咒。虽说心怀恶意者只要企图对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就会触发,但也只是给予他们些许反噬,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就打起来?
瞧着,也不像是买主与负责方所起的冲突。
负责看守他和风涅的那个修士早就跟着其他人员到闹事的地方去了,路明遥掀开布帘大大方方走出去时并没见到他,反而是隔壁的布帘动了动,猛地被人拉开。
满脸泪痕与惊惧之色的少女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出,差点与路明遥相撞。她大概是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见谁都害怕,在意识到差点撞别人身上时反应极快地就与他拉开了距离。
路明遥从她那张熟悉的脸上见到了些许无措,她似乎是在怀疑他的身份,不确定他是受害者还是买主。
从她怀疑的眼神来看,大概率是不信的。
毕竟路明遥现在装扮,不像与她遭遇相似处境的落魄之人。
短暂的迟疑间,她身后的帘子处又钻出来一个男人。生得儒雅的男人面上此刻满是气急败坏的愤怒,朝少女伸出的手皮肤上烂皱,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了,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手臂扩散。
不仅手,包括他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在发烂流脓,模样竟显得比厉鬼还要骇人。
你这个小贱人,我花了钱你现在就是我的东西了,你到底最我做了什么嘶脸上传来的灼痛感刺激得他脸皱成一团,但他依然恶狠狠地伸手想要把企图逃走的少女抓回。
然而在他重新碰到她之前,就被边上伸来的一只手给抓住了。
那只手瞧着纤瘦,却抓得他动弹不得,来自灵力的压制让他下意识头皮发麻。
小公子,你想要人就得出得起比我高的价码。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时惊了惊,以为他只是众多买主之一,这是规矩,你不能趁乱直接抢人。
路明遥对着他轻笑了一下,笑得男人有些恍惚。
不等他心里来得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足以震碎他筋骨的灵力忽然从他被人抓着的手腕处,朝着他胸腔的方向狠狠震来。震得他一个剧痛,毫无预警地吐出一大口血。
边上的少女吓得身体微微一抖,突如其来的威压使得她迈不开脚步,只能用惊恐的视线在路明遥与受伤的男人身上来回打量。
路明遥留有余地地把人教训之后就把人甩开了,眼神里摆着明晃晃的嫌弃。
获救的少女并没有感到高兴,只担心路明遥确实是如那人所言想在不花钱的情况下强行抢人,所以在他敛起气场的那一刻转身就想逃离这混乱之地。
等等。路明遥及时把人叫住,你在外面,是不是还有一位双胞胎妹妹?
少女闻言身子一僵,即使害怕,却还是回过身握紧了拳头咬牙问: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路明遥没有与她的态度置气,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浅笑,眉头轻挑:我唯一对她做过的,就是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下来,还答应要替她入贼窟救下她姐姐?
听得女孩一愣一愣。
与路明遥相隔着好几个小厢房的空间里,作为阻隔用的金黄色帘布上,沾着深红的血印。里面的争斗似乎很是激烈,布帘上的鲜血痕迹,是喷洒上去的。
此处也成了拍卖会负责方人员的管治重心,看守的修士们重重包围在外,正对里面的闹事者施压。
穿着一袭没有繁杂花纹修饰红衣的男子被两名修士强行按压着跪在了地上,他低着头,棕褐色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隐约见到些许轮廓。
而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穿着华贵紫袍的另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如虾那般蜷缩着身体,双手还捂住了自己的下身。在他身下,还有一滩正在缓慢扩大着面积的血水。
除此之外,他曝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有着溃烂中的伤痕。双重痛苦让他痛得面色唇色发白,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紧紧贴在他脸颊边与额头上,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他目眦欲裂地瞪着前方的红衣男子,怒吼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啊!
被他怒斥的男人身临困境,却是愉悦地笑出了声,笑得讥讽。
嘴边挂着黑痣的男人脸色难看地走到红衣男子面前,粗暴地抓住他头发强行让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男子生得阴柔漂亮,从眼睛到嘴角无一不带着勾人的妩媚,眼神却又极其狠辣,大胆而放纵。
那个总是假装落入陷阱,潜入内部后动手破坏交易,把人救走的是你吧?男人边说边加重了手里的力度,语气里带着森冷的怒意。
红衣男子只继续笑着,没有回答。
你做了那么多事,消息早已在圈内散开,我可是等着你很久了。男人也不慌,冷笑道,自己也是被无数人玩弄过身体的风尘人,还好意思替人抱不平。
红衣男子显然是压制了修为潜伏到的这里,实际上并没有像其他真正落了陷阱的人受到咒术影响无法使用灵力,而那点剂量的药也没在他身上发挥什么效果。
换作一般势力稍小的,或许早就让他成功破坏了拍卖把人救走。然而他们既然有能力在未生阁办事,就表示背后有更大的靠山,不是想进就进,然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地方。
黑痣男人伸手往他天灵盖重重一按,强行往他身上施了拥有更高压制能力的咒术,面无表情道:既然你那么爱出风头,我今日就让你张扬个够。
这大堂里草草一数也有上百人,你破坏了大家的兴致,就只能亲自把每个人都安抚一遍了。他凝视着红衣男子闪过一丝恨意的眼神,笑得狠戾,反正,你应该很擅长这种事情。
还未彻底施完法,被扣押着的男人忽然挣脱控制,转身就用藏在袖子里的短匕划伤方才抓住他的两个大汉。
即便如此,他还是受到了术法的影响,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黑痣男人看了眼不小心被划出一条血痕的掌心,冷声问:这里人那么多,你以为你真跑得出去吗?
大堂里的人早就将这处划为监守中心,一旦男子有任何动作,他们就会立刻冲进来将他制服。就算这名男子实力再强又如何?只要他身上落下了咒术,灵力无法得到完全的发挥,自然也只是寡不敌众做无用挣扎。
更何况,上头借来的人,有哪几个没有点底子?
男人自信十足地想着,却在压制红衣男子的两个收下被他打伤时,都还不见外边的人进来。
他不满地皱起眉头,怒道:都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
掷地有声的怒喊落下,短暂的静默后,金黄色的布帘才被一只漂亮的手掀开。
别急,这不就来了吗?然而进来的人并不是他预想中的护守人员,而是不久前还被拿出来展示,惊艳全场并为他们狠狠赚了一笔的压台商品。
修行人欲念别太重,这样不好。他身上已重新换上了华贵的雅服,进来时手里还捧着颗玉灵珠,正笑意盈盈地与他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