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明月正因风涅的口出狂言与他争执:我都听我哥说了,白长老说你只不过是想恶意毁坏宫主名誉才会说的这些话。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是道侣,那证据呢?
风涅唇瓣微动,下意识就想将凤族的契约之印道出。只是回话前他侧头看了路明遥一眼,却无意对上他恰巧抬眸与他对望的视线。
不知缘何,路明遥那双明亮张扬的墨眸中竟泛着陌生的茫然与疑惑。
他就那样看着他,思绪似乎又没有专注在他身上,好像遇见了什么不解的事情。而那不解之下,还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脆弱。
鬼使神差的,风涅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只垂眸对敖明月淡声道:结道契约天地为证,你自己问它们去吧。
路明遥的心思并没在他们身上,他心里此时填满了疑问。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应该要先召唤天雷把风涅劈一顿然后再揍他几下,把人远远甩开后事情才能作罢。
然而预想中的爆发并没有发生,除了最开始因为突如其来而感到不适应的酥麻之外,手掌处不属于他的另一道陌生温度,竟奇异地没有给他带来记忆中的那些不适感。
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天契?还是凤族的契约?
风涅的手很热,捂起来比他的还要烫伤些许。
可是从他掌心渡过来的凤族灵力气息却很温和,比他平日里给人的感觉要温柔许多,似乎能抚慰旁人的不安。
路明遥怔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开口,反倒是默默跟着他的小奶兔察觉到了他最初透露出的不安,有些着急地围在风涅脚边打转,急了还直接跳到他鞋子上踩了踩,像是想以此逼迫他松开手。
只可惜大凤凰与小兔子之间语言并不相通,风涅并没有领悟它想表达的意思。
反倒是敖明月误打误撞理解了,指着小奶兔说:你看,连它都不喜欢你和宫主待在一起。
不喜欢我和宫主在一起的人可多了。风涅说道。
于是,在路明遥的默许下,计划好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路明遥被迫无奈夹在风涅和敖明月中间,好在敖明月很知分寸也不逾越,始终都与他保持着令他能够接受的距离。
至于风涅,他早已经放开了他的手。
路明遥默默盯着他的衣袖,陷入沉思。回想着他们之前的见面与相处,他才意识到自己打从一开始好像就不怎么排斥风涅的气息。
你这只凤凰真的好烦。左右边的两个人不知又聊到了什么,敖明月已经直接将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了,又碍于路明遥的在场,只能委屈地小声抱怨。
路明遥倒是被她这句话一言惊醒梦中人。
对啊,他之所以不排斥风涅,是因为他是只凤凰啊。
初次见面时他便是以凤凰姿态现身,想来,是他潜意识根本就没将风涅当成人来看待。这就能够解释,为何他的身体不排斥风涅的靠近了。
毕竟路明遥对兽族的接受程度还是挺高的。
异常似乎得到了解答,一想到风涅本质是只漂漂亮亮的大凤凰,路明遥看他也不自觉又更顺眼了几分。
在他眼中,兽族就是一群心思单纯性子耿直还特别可爱招人喜欢的族群。
三人行最终一直维持到白松鹤的出现才结束。
白松鹤满心满意地过来想替还在交代事情的敖奕丞看一眼情况,却怎么都没想到会见到不该在现场的第三人,气得他差点又当场破防与风涅打起来。
最后还是被路明遥拦下了。
白长老,时候也不早了,我稍后还有点私事需要处理,麻烦你先把敖姑娘送回去吧。路明遥看了眼神情有几分不舍的敖明月,想了想,还是对白松鹤说,还有,我挺喜欢现在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今早那几个宗门送来的邀约,也劳烦你帮我推了。
白松鹤闻言一怔,随后很快地又微微弯腰应道:好的,知道了。
其实哪有什么邀约,路明遥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他之后别再主张替他安排这样的事,顺道侧面婉拒敖明月的心意了罢。
敖明月虽然天真了点,但也不是傻子,知道路明遥是以很委婉的方式在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可不至于太难过。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未来的事谁都不清楚,指不定哪天路明遥就改变心意了呢?而且路明遥是宫主,她一开始也没有抱着一定能够拿下的心态,顺其自然就好。
主要是那只白凤真的太可恶了。
嗯?你说你和宫主原本相处得正愉快,结果那日梨花园闹事的男子突然现身,还说他与宫主已经结了道侣契约?回往龙之岭的路上,敖明月没忍住向敖奕丞吐槽了今日的事。
对啊,那个叫风涅的凤凰可太坏了,他就是故意想破坏我和宫主的独处。幸好他只在我面前这么说,若叫其他人听见,宫主的名誉怕不是又要被他
敖明月还没说完,突然被敖奕丞打断:你说,那个缠着宫主的男子是凤族的?而且名字还叫风涅?
是啊,哥你认识他?说来,他好像还认识我们父王。提到这件事敖明月又开始来气,风涅已经被她放入黑名单了。
敖奕丞没有立刻回答敖明月的疑惑,只皱眉思索。
风涅,叫这个名字的凤凰应该不多吧?是巧合吗?不过妖林那里的人确实说过很多年前就失去了他的消息,当时他还以为这位老友闹得太过火把自己命都折上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敖奕丞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想道:难不成这些年被收押在仙宫后山的重犯就是他?!
如今仙宫易主,他为何被放出来了?此事宫主似乎也不曾对外宣布,他尚不能确定这猜测是否正确。
而且按照那只白凤的臭脾气,若当真是从刑期中获得释放,早就离开仙宫闹事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在仙宫逗留?
敖奕丞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摇了摇头否定心中猜想,心道或许只是同音不同字的人罢了。
他妹妹口中这般臭不要脸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他心里想的那位老友呢!
另一边,路明遥送走白松鹤与敖明月的同时,搅了一下午浑水的风涅也挥挥衣袖离去,不知又溜到仙宫的哪个角落。
他独自在原处又待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刚获得的灵泉水,到自己专门用来炼制法器与灵器的炼制房办正事去了。
今日心神确实疲惫了点,但到夜深歇息时,整体情况都还算圆满。
直到路明遥睡梦中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入侵气息,挣扎着从恶梦中惊醒。
晚上好啊,宫主。不知何时闯入他寝宫的风涅又换上了熟悉的白金色宽袍,坐在大床的另一侧,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路明遥却神经紧绷,下意识伸手摸向另一边的枕头,没有碰到熟悉的毛茸茸。
他才想起自己今晚炼制灵器时消耗太多精神,临睡前忘了把小奶兔给召唤出来,所以没人提醒他风涅的到来。
可即便如此,他处于入睡状态时对外界的气息感知也非常敏感,早该在风涅朝他房间靠近时就有所察觉,不应该松懈得他人已经来到自己身边才发现。
很惊讶吗?风涅猜到了他的惊慌,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冷漠,我早就提醒过你,凤族的契约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绑定为道侣的两个人,会在印记的促使下逐渐熟悉双方的气息,以至于潜意识对彼此的靠近放松了警惕。风涅今晚其实也就只是想试试这个说法是否为真,并且测一测究竟能将警惕降低至何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