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护工一直愁眉不展, 欲言又止的:“原本是没什么的,自从上次出院, 她又平心静气养着。可是谁知道上次那个姓关的男人又来了, 前台不知道, 他说是你妈妈以前的同事, 登记了一下就放了进来。
我就怕出意外, 一直在门外听动静。隔着个门板,里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你妈妈突然就喊我的名字, 我进去的时候她扶着椅子站都站不稳——”
“够了”虞沉突然开口,打断刘护工的话。
徐若茶即便强忍着,眼圈里的湿润也掩盖不住。她吸了两口气,走到病房门外,陈欣怡躺在最外面的床上,闭着眼睛,还带着吸氧器。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有那么一瞬间,她恍然以为她已经丢下她不管了。
刘护工也发觉自己说多了,一时情急,倒忘了考虑她的心情。这时也从后面走过来,轻声说:“你别担心,她舍不得你呢,肯定会好好保重身体的。这都是小毛病,会好的。”
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需要上氧气罩?徐若茶不知道,她只知道就算陈欣怡只是小小的感冒,她也会挂心好多天。何况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小毛病……
心口压着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无力感和恐惧感齐齐缠绕在心。
徐若茶从没有如此的痛恨过一个人,恨不得把全世界最毒的诅咒都送给他。
虞沉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想做什么,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
他们从学校赶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刘护工也是如此劝着:“说给你听就是怕你打她电话没人接担心,这边儿有我守着,你回去上课吧,把身体照顾好了,你妈妈也少操心。”
她勉强笑了笑,请刘护工务必及时通知陈欣怡的消息。
医院永远是最不缺乏人流的地方,工作日的中午,走廊内人来人往,护士医生病人家属……遮不掉的福尔马林味道,看上去冷冰冰的冷色调灯光。徐若茶想,这大概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厌恶的地方。
六年前她在这里送走了至亲,六年后还是逃不脱。
整个下午徐若茶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眼睛盯着黑板,眼神游离天外。虞沉看的直皱眉,却不能说什么。
手机震动了几十次,他没有理会。
周三的下午放学早,她反常的从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变成第一个整理好书包的人。
“虞沉,今天不用送我了,你先回家吧。”她把手机装起来,说完这句话就准备离开。
虞沉坐在座位上,手一伸扣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问:“去哪儿?”
她眼神落在别处,没有看他:“我有些事情要做。”
“我送你。”他没有多余的话。
“真的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
“徐若茶”他打断。
自从初雪那天过后,他已经很少再喊她的名字,总是各种昵称信手拈来。乍一听还叫她恍惚了一下。
“……嗯”
他目光里不知道包裹了什么东西,浮浮沉沉认不清:“‘我自己可以’,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最讨厌从你口中听到的一句话?”
“我不要求你这么快接受,但学着依靠别人,这一点并不难。”
空气里不知道静了多久。
愈沉的霞光中,传来她不甚清楚的一声“嗯。”
……
保镖开的车十分低调,停在了n市西边的一所福利院外。
虞沉问:“真的不要我进去?”
徐若茶摇摇头:“你等在这里就好。”
“好”他说:“处理不了就给我电话,记住我说的话。”
她轻声应下,转头打开了车门。
福利院显露出破败的迹象,院子里的游乐设施有些生锈,半旧的大楼里明亮不一的亮着一些灯光。她顺着唯一的道路走进去,门卫还是十几年前那个老大爷,头发依稀花白。
翘着腿坐在外面,矮凳上放着一款老式收音机,里面正咿咿呀呀的哼着曲调。他摇头晃脑,不时跟着哼唱两句。
看着有人过来,他眯着眼盯着打量。
徐若茶叫人,嗓子有些哑:“王爷爷。”
那老守卫“哎”了一声,仍旧没起身,似是仔细的瞧了一会儿,才半信半疑的问到:“若茶丫头?”
“……是我。”她咽了咽嗓子。
“哎呦!”老人站起来,满是激动:“你回来了!”说着往她身后看去:“院长也回来了吗?”
她摇摇头,“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关主任在吗?”
……
虞沉等在门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一旁的牛皮座椅。
手机不厌其烦的震动,他拿起来看,大部分来自于舅舅溥修永的助理。挑着看了几条,他把电话回拨回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