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境地,宫内宫外都危机四伏,那日宇文铭来找她,她虽不知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但却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在乾明宫中暂时还算安全,一旦出了宫可该怎么办?
还有太后,今天她算彻底看清了,太后除过皇帝,对谁都可以撇开感情,她虽在福宁宫侍奉了一段时间,但为了维护皇帝,太后依然可以对她下的去狠手……
世间早已没了一个可以称得上安全的地方,恐怕只有他,还能姑且给她一个安稳的庇护所吧。
况且他今日已经跟太后说好了,她还要不知好歹的拒绝吗?
她于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奴婢谨遵陛下安排。”
此刻的她眉眼低垂,是十足恭顺的样子,可他却觉得,她心里还在纠结什么,并非全心全意的喜欢。
他想了想,同她解释道:“今日你也在场,情势也都看见了,朕原打算封你贵仪,太后却反对……所以现在,只能从昭仪开始……”
他隐约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轻咳了声,“莫要太介怀,朕以后再想办法。”
其实不止太后,他知道若是现在就晋了她贵仪,朝中立刻会有大批人马出声反对,比如龙图阁直学士徐志清,一定会以妙淳的出身大做文章,毕竟他的女儿才是个与贵仪同等的婉仪。
但后宫亦有自己的晋升之道,只要她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他就有理由晋封她了,不必惧怕任何教条唇舌。
静瑶不是不明白他是何意,只是对自己有些没信心,上辈子从嫁进惠王府到她身死,三年的时间里,她的身体没有半点动静,现在又从哪里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能为他生孩子呢?
他在面前巴巴的望着自己,目光里充满了期盼,左右也没了什么余地,静瑶不忍叫他失望,点头道了声是,再次表示听他的安排。
他心里松缓一些,继续道:“上次你说过,不愿与别人同住,朕一直记在心里,明日就去命人将棠梨宫收拾出来,只给你一个人,可好?”
只一个人住当然是好的,况且棠梨宫离这里最近,万一有什么,找他也快些,只是她知道规矩,所以犹豫问他,“奴婢就算升上昭仪,位份也并不算高,单独居一宫,会不会遭人非议?”
她终于肯操心以后的事了,这叫他觉得舒心,牵唇笑道:“非议有什么?你当听不见就是了,如果听到了就告诉朕,朕自会替你封他们的嘴。”
就见她微微弯了弯唇角,他又道:“再说,现今的位份只是一时,咱们还有余地。”
他说“咱们”,首度将他与她划到了一起,或许说者无心,但她听来,心中却微微泛起了涟漪。
她表情舒缓多了,他心里暗自高兴,继续道:“今儿天晚了,你先去值房歇着,等明日他们收拾好了地方,朕就宣旨。”
她眉间一跳,明日就宣旨?会不会太快了些?他明明才跟太后说,还没定日子的。
然而未来得及讨论这个,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赶忙向他禀明,“奴婢的弟弟正要参加春闱,此时降旨,会不会对他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表示不解,“春闱要凭他自己的本事,你以为朕会昏庸到因为你的关系,连成绩也不看就钦点他状元郎?”
……
好吧,虽然如此说可以证明他并非昏君,但怎么听来总叫人有些不舒服……静瑶哑口无言,只好道:“是奴婢想多了。”
他嗯了一声,却又道:“明日朕亦会赏赐你的母家,既然来了京城,那正好,也不用回去了,就在此安置下来吧,他们离得近,你总不会还想跑吧。”
静瑶无话可说,他封赏李妙淳的娘家是名正言顺的好事,她总不该出声反对,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跌进了一张早已布好的网中,再也逃不出来了。
只是这就要入后宫了?似乎还是太匆忙了些,她直觉自己还没准备好,试着好言跟他商议:“奴婢还想缓缓,能不能过几日再降旨?”
他微微皱眉,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把她看得心里没底,这才问道:“为何要过几日?你还是不愿意?”
她摇了摇头,“事情太突然,奴婢还没准备好。”为了叫他答应,她豁出脸皮去,轻声说,“反正奴婢这几天身子不方便,也伺候不了您的。”
毕竟嫁过人,心里岂会不清楚,他急着宣旨,还不是为了那层意思?
他被戳中心事,眸色一下幽暗起来,缓了缓,终于应允道:“那就再给你三天时间,正好也足够好好收整一下棠梨宫,三天后,你就乖乖给朕住进去,不可再抵赖,知道了吗?”
她咬唇点了点头,面色通红。
到此,大事便算是都说好了,朝窗外望去,外面早已黑了透底,他道:“朕叫人把晚膳摆到暖阁,你要不要一起吃?”
她眉间一跳,自己现在还没正式封主子呢,哪能就与他同桌吃饭了?她忙摇头,“陛下先用吧,奴婢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一歇。”
的确是累了,本来赶上月例就格外腰酸,在福宁宫里跪了半天,回来后又同他说了这么多话,简直身心俱疲,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盼着能回去躺一躺。
他也看出她脸色不太好,忙应道:“那你就去歇着吧,朕叫人把饭送你房里,你喜欢吃梅花香饼是吗?其实金丝烧麦也不错,对了,还想不想再吃一碗牛肉细面?听说上回的你很喜欢,都吃光了?”
她有些无奈,暗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嘴上应道:“什么都好,多谢陛下。”便算是接受了。
他很高兴,觉得自己已经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她,他喜欢吃的,她也很容易接受了,不是吗?
一时再没什么要紧的事,他的那张俊脸近在眼前,一直在盯着她看,叫静瑶直觉脸上发烧,心里也有些不自在,急切想出去,跟他蹲了个礼,道:“奴婢告退。”
宇文泓虽然有些不舍得,也明白她今日实在劳累,便点头允了,目送她退了出去。
终于回了值房,静瑶关上门,径直躺去了床上,今日实在太过跌宕,而眼看着始终逃不出这样的命运,心里一时无法轻松。
翻来覆去的躺了许久,忽然听见门外面有人小心的唤她,听着像是春生。
春生到很少主动来找她的,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静瑶起身为他开了门,问道:“怎么了?”
春生见她气色还好,倒是放了放心,道:“姑姑,方才门外有位司苑处的姑娘跟我打听您,问您是否平安回来了,我看她很是着急,便过来跟您说一声。”
“司苑处?”她听春生这样说,一下就想到了倚波,忙问,“她现在还在吗?”
春生点了点头,“她还在外面等,叫我来问问,您方不方便见她?”
“我这就来。”
她说着赶忙走了出去,来到宫门外,果然见到了正在朝里焦急张望的倚波。
作者有话要说:皇桑:太好了,媳妇答应我了,我要出去跑圈,我要大赦天下,我要狂撒红包……
静瑶:这败家老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