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订单和档案的时间点不一致,因此陈谦和对入住日期比订房日期晚许多的个别情况留了个心眼,像是明天会有一位一个多星期前就订了房间的客人入住,今天就会收到档案。老闆和员工已经能平静地应对饭桌上的档案了。昨天陈谦和问过江川后知道徐志鸿有女朋友,他灵机一动把目标放在了这个新住客身上,如果适合就把唐垣五花大绑扔进新住客的房间里。饭厅里徐志鸿在吃早餐,江川和陈谦和在101里翻开档案,白纸上的黑字一如既往言简意賅。
钱奄,男,地產开发商。
单人入住,房号102,入住4晚。
注意事项:爱财。
重要事项:晕血。
江川看见「房号102」眼皮跳了一下,他的个人物品恐怕又会出现在杂物室里。陈谦和翻出好几天前的订单邮件,这个新住客是趁平台上推出早鸟订房优惠时下订单的。
「这个人做房地產的怎么不住五星级酒店?」在陈谦和的认知里做房地產的都是非富则贵的。
江川说:「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吧。」
「晕血」这个倒挺好理解,陈谦和说:「这几天不能有血光之灾啊。」
之前档案上写的要点基本上都发生了,江川也不得不注意这些事项。
颱风虽然减弱了一些但威力仍不可忽视,从玻璃窗看出去,街道上天空中仍时不时有东西飞过,速度快得难以用眼睛辨别。江川吃完早饭去检查了天台的铁门,还保持着昨天维修好的模样。
街上自然没有商店开门,水上也没有渡轮来往小岛与市中心,简单来说整个小岛被隔绝了,在这两天里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岛,而每家每户也变成了一个个不可出不可进的堡垒。本地居民可能习惯了自然气候把人群分割开来的情况,但江川和陈谦和是第一次体验。
「你说这风要是继续刮下去,岛上的人把粮食吃光了外界要怎么提供支援?」
为了掩盖陈谦和过于夸张的想法,江川给出了更加脱离现实情况的解决办法,「可能用潜水艇运物资过来吧。」
两人在房间里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消磨时间,就像客厅里在玩对视的一鸟一狗,以最低的体力消耗来抵抗时间的流动。
「我爸昨天说要来看一下我们的民宿,顺便带我妈来补度蜜月,吓得我赶紧说客满不让他们来。」陈谦和躺在床上心有馀悸地蹬了蹬脚。
江川背靠墙壁坐在床尾,把陈谦和的脚压在自己的小腿底下。
陈谦和问:「你爸妈知道你搞民宿的事情吗?」
江川抬了抬眼又垂眸,「没告诉他们。」
「怕他们担心你做生意有风险?」
江川抓起陈谦和的右脚板搔痒。陈谦和抬起左脚去踢人,没想到左脚板也被钳制住,双脚纷纷沦陷于酸痒难耐的危险之中。床上原本铺得服贴整齐的白被子,被陈谦和来回滚动成一团高低起伏的白云。
陈谦和举起手大力拍打被子:「哥哥哥哥!我投降!我真的怕痒!」
江川见那尾鲤鱼打挺到快喘不过气来才带着恋战的神色放手。陈谦和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江川的大腿,等气喘匀了问:「那你打算以后也不告诉父母吗?」
江川苦笑,露出一脸「怎么又绕回来了」的表情。「他们不会想知道我做这种不稳定也没有晋升空间的工作。」
「但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的。」
江川低头摸着丝滑的被子:「那一天来了再说。」
陈谦和想了想,把脚板塞回江川手里说:「你还是搔我痒吧。」
民宿里四个男人轮流对恶劣的天气默叹,昨天经歷过惊心动魄的「大洪水」,今天稍微平静的情况令四人感到沉闷。
「看电影吧。」唐垣坐在客厅地板上拍打着狗的屁股。
江川用遥控器在智能电视上挑选电影。陈谦和提议:「看悬疑片吧,我们猜谁是凶手,输了的人今晚洗碗。」
唐垣摇起狐狸尾巴,嘴上却饶不得陈谦和:「我花钱来这里洗碗啊,信不信我给差评啊。」
陈谦和笑说:「反正你也是花钱来睡觉,偶尔做做运动不好吗?」
徐志鸿磨拳擦掌道:「小说看这么多,不能输!」
远在太空的太阳没有多少光线能穿过乌云密布的天空直达地面,民宿房子唯一透光的几扇窗户不需要拉上窗帘,只需要关灯便能营造出电影院里的昏暗环境。电视屏幕十分大,映得客厅里的人眼睛发亮。四人看的第一部电影是《searching》,2018年的作品。
故事背景设定于社交平台无处不在的现代,美国。一位父亲发现女儿失踪后,想尽办法从女儿的社交平台上找出蛛丝马跡,试图寻回女儿。
这种悬疑片主题不算特别新奇,《searching》的新奇点在于它的拍摄和剪辑手法,从观眾的视角看,就是在一个电脑屏幕上完成整个故事的叙述。仔细看会发现剪辑十分巧妙,镜头会时而放大一些视窗的画面,时而在整个电脑屏幕上移动,一些额外的监控画面穿插在大量电脑画面之间,不但没有令观眾出戏,反而打破了电脑画面的局限性,增加了第三者视角,从而调动并满足观眾在视觉上的需求。
客厅里有三位观眾深陷于这种神奇的製作手法,全神贯注到忘了要推测情节找出凶手。只有唐垣摆着他那狐狸尾巴奔着目标而去。
不得不说戏里的父亲是一个强者,在女儿行踪不明的情况下仍能冷静迅速找出办法应对。不管是他透过各种途径获得女儿不同社交平台的帐户密码,还是透过联络女儿身边的人推算并製作出女儿的行程表格,都显示出他高于普通人的侦查能力。儘管他极度焦躁,但绝不错失任何一条线索。
电影播放到接近三分之一处出现了一个女警官,冷静有效率地与父亲交涉。父亲用网络搜索过警官的资料,从功积来看对方是一个能力者。
唐垣的尾巴不晃了,定睛注意着电影里给出的每一个细节。陈谦和时不时与江川交换想法,光明正大作弊。徐志鸿凝神深思,孤军作战。
再看了差不多十分鐘,唐垣举起手说:「我要猜凶手了。不,应该说是犯人,凶手定义太狭窄了。」
其馀三人无不震惊地看向唐垣,就在唐垣要把猜想说出口时三人纷纷摇头摆手表示:「不行!你说出来会影响到我们,现在太早了!」
唐垣不跟他们计较,闭上嘴巴转过头去看电视。
电影继续播放,期间父亲得知女儿将学钢琴的学费转帐给不知名人士,曾找人做过假驾驶执照,还在网上开过直播坦露自己思念因病去逝的母亲。一切线索都指向女儿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女警官尽忠职守地调查女儿的下落,并表示自己也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儿子,儿子曾以她的名义骗取了邻居的钱,最后她只能用谎言替儿子圆谎。
这时电影已经演到一半,唐垣竖起他那蓬松的狐狸尾巴再一次举手:「我要猜啦!我猜是这个警官!」
其他三个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整齐地把目光移回电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