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昉背着小手,抿唇不答。
苏锦讪讪的,心里暗骂周元昉臭小子。
阿彻人在王府,知道辽王病重是大事,除了王妃与三位公子,等闲人不许去探望,世子不提病情,应该也是避讳什么,而非刻意忽视母亲。
“娘,我请世子去我那边坐坐。”阿彻替母亲解围道。
苏锦也知道周元昉过来主要是为了找阿满玩,点点头。
三个孩子手牵手走了,玩到黄昏,周元昉回王府去了。
晚上阿彻、阿满陪萧震用饭,阿满小傻蛋什么也不懂,阿彻坐在萧震左下首,看看仿佛消瘦很多的萧统领,再看看对面属于母亲的空荡荡的座椅,他心生疑惑。自从他成了世子伴读,一个月只能回家三次,每次他回家,母亲都会来前院,饭间对他嘘寒问暖,这次母亲为何避开了?
饭毕,阿彻送妹妹去后院。
苏锦先哄女儿睡觉,阿彻安静地坐在旁边,阿满一会儿瞅瞅娘亲一会儿瞅瞅哥哥,特别开心,撒撒娇就笑着睡着了。苏锦替女儿掩掩被子,叮嘱秋菊精心照看,这才牵着儿子去了她的房间。冬日天寒,苏锦今晚是准备与儿子长谈的,所以提前替儿子铺了一床棉被,还是铺在最热乎的炕头。
烛光昏黄,亲手为他擦脚的母亲温柔美丽。
阿彻瞅瞅炕头的被子,认真道:“娘,我长大了,以后我自己洗脚,我睡外面。”
苏锦看看儿子,笑着拍了拍儿子白白净净的脚丫:“这就叫长大了?等你娶了媳妇再说吧。”
阿彻脸红了,母亲就是喜欢开玩笑。
洗完脚,夏竹端着洗脚水出去了,苏锦关上门,跟儿子一起爬进被窝,娘俩脸对脸躺着。
阿彻先开口:“娘,你有心事?”
苏锦愣了愣,对上儿子沉静的桃花眼,苏锦索性承认道:“是啊,娘想改嫁,再给你们兄妹俩找个后爹,又怕你不同意。”
阿彻再少年老成,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苏锦苦笑,拍拍自己的枕头道:“以前有你爹陪娘,晚上俩人说说话啊,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现在你爹走了三年多,夜里娘一个人孤零零的,想聊天都没人应,娘特别孤单。阿彻,娘才二十出头,以后说不定要活到七老八十……”
“娘一定能长命百岁!”阿彻急着道。
苏锦失笑,随即叹道:“有人陪我一起老,活多久都有意思,没人陪我,早点走或许是好事。”
“不许娘这么说!”阿彻生气了,声音拔高,桃花眼里浮现泪光。
苏锦不敢再说了,连忙安慰儿子。
阿彻慢慢平静下来。
苏锦继续问儿子:“阿彻愿意娘改嫁吗?其实娘就算嫁给别人,这辈子也会记着你爹,忘不了的。”那么掏心掏肺对她好的,可能就冯实一个了。
阿彻只想母亲开心,疑惑问:“娘想嫁谁?”
苏锦道:“你若同意,过两天我就请媒婆帮娘留意点,等娘遇到合适的人选了,再让你跟妹妹看看,你们俩都喜欢的,娘才嫁。”
阿彻点点头:“我都听娘的。”
儿子孝顺,苏锦忍不住倾过去亲了小少年额头一口,然后又低低地与儿子商量事情。
阿彻很吃惊,但,他都听母亲的。
翌日,阿彻重回王府,萧震也去当差后,苏锦去前院,吩咐徐文道:“凤阳城最好的媒人是谁?你派人去请她过来吧,我要见她。”
徐文意外道:“太太找媒婆做何?”
苏锦大大方方地道:“我想改嫁啊,我一个妇道人家,总跟着大人住也不是事。”
徐文:……
苏锦走后,徐文派了两拨人,一拨人去请凤阳最好的媒婆月姑姑,一拨人去通知大人。徐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该跟大人说一声。
萧震闻讯后,面上无动于衷,实则失魂落魄。
那边苏锦喜笑颜开地招待了月姑姑,小姑娘们说亲都是羞答答的,由父母做主,苏锦是痛快人,仔仔细细把自己对男人的要求列举给月姑姑,譬如必须是品行正直的好男人,男人身高、容貌、家世都有一定的条件,最重要的,她要做明媒正娶的妻子。
月姑姑瞧着小妇人的花容月貌,长得美还会做生意赚钱,做官太太或许不够资格,做商人太太却绰绰有余,打着包票答应了。苏锦觉得月姑姑说话做事很对她的脾气,先塞了月姑姑二两银子的辛苦钱。
二两银子对于苏锦来说,挺大方了,但月姑姑给她的,很值这个价。
如苏锦希望的那样,短短几日,萧统领认的那个弟妹要改嫁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消息一传开,苏锦领着如意出了趟门,半个时辰后,苏锦回来了,直接收拾行囊要搬家。
后院的丫鬟们都听她的,谁也没多问。
刘叔、刘婶、徐文急慌慌赶过来,由刘婶开口问理由。
苏锦不遮不掩,略显羞涩地对刘婶解释道:“婶儿,你也知道我要改嫁了,月姑姑帮我挑了几个不错的人家,我得一一相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赁个宅子便宜行事,大人是官身,闲杂人等进进出出的不合适。”
这个理由,刘婶儿无法反驳。
徐文再次派人去知会萧震。
但苏锦的行囊早就提前备好了大半,丫鬟们又多,很快就都搬到了驴车上。
苏锦先上车,再接过女儿抱在怀里。
阿满披着小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看着干爹家的大门口,阿满仰头,茫然地问娘亲:“娘,咱们走了,干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