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2 / 2)

孙大庆满脸的苦涩:“她老跟我吵,我,我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没有让她享到什么福,跟着我以后光吃苦了。”

王明明盯着他:“离婚后,你就一直一个人带你女儿?”

“是啊。”孙大庆提起女儿,布满风霜干燥起皮的唇角忍不住上扬,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我女儿很乖的,也很懂事,还好有她陪着我,不然我真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幸福是藏不住的,孙大庆说到女儿的时候,他就很幸福,完全没有了先前讨论妻子时的自卑,愧疚,甚至是伤感。

这一点审讯室的三个旁观者都看到了。

孙大庆放在腿上的两只手写满了心酸的故事,有几个手指上有大大小小的口子,指甲里都是泥,身上穿的汗衫发旧发黄,早洗变形了,松松垮垮的,裤子不太合身,像是捡的,脚上的鞋磨的厉害。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在底层的,疲于生计的单亲爸爸。

王明明该问的都问了,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屁股还没坐稳,就感觉一道视线朝他这边扫了过来。

不是刘悦,不是对面的孙大庆,是角落里的那位仁兄。

王明明暗自用眼神回应,怎么了?

顾长安回他一个“你确定什么都问了”的眼神。

王明明的脑子转了转,没了啊。

旁边做笔录的刘悦用胳膊肘碰碰他,示意他看自己的本子。

王明明看到本子左下角的一行字,这才恍然,哎哟卧槽,还真有没问的,谈恋爱谈傻了,他抠抠头皮:“孙先生,你今天早上出过门吗?”

孙大庆说出过:“那一片不少人都有我的电话,家里攒了些纸盒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收,今早有个人给我打电话,我就去了她家。”

王明明问:“几点?”

孙大庆说:“四五点的样子。”

四五点?王明明寻思寻思,发现尸袋的老人家身上没带能看时间的东西,不知道时间,但跑步的那个男生带了手机,说当时是六点多,快七点的样子。

王明明看着孙大庆:“那么早?”

“那个住户我认识有一两年了,她有时候会上夜班,今早的那个时间她刚下班,在电话里跟我说门口堆了很多快递盒,不想收拾,让我有时间去一下。”孙大庆说,“我那时候已经差不多给女儿做好了早饭,看时间来得及就去了。”

王明明说:“你可以在把你女儿送到学校以后去,白天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什么那么赶?”

“夏天很早就天亮了。”孙大庆搓着粗糙的手掌,“我能起早多干一点活,多收点东西,就能多赚些钱,等到了冬天太阳早早下山,黑夜很长,天亮的很慢很慢,我想干活都不方便。”

这话说的在理,没毛病。

王明明问了那个住户的具体地址跟姓名,回头让人去核实情况。

这下是真的都问了。

王明明瞥一眼角落里的那位,兄弟,别吃糖了,该你出场了。

顾长安吃掉手里的半根橡皮糖:“孙先生,你跟你前妻离婚,还有别的原因。”

他说的云淡风轻,语速也慢,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是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却让审讯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就连摆在办公桌左上角的金鱼都停止了游动,瞪着两只小眼睛,仿佛成了精,怪渗人的。

孙大庆有点结巴:“没,没有了。”

顾长安笑了起来,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只是被他那张苍白的脸一衬,有些莫名的阴森:“孙先生,你再想想,有,还是没有。”

王明明咽了咽唾沫,还别说,三年前这家伙身上就有一种死气,三年过去,还是那样。

没变化,哪儿都没。

不对!变化是有的,更瘦了,越来越消瘦。

原因王明明知道,只是难以理解,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有什么好惦记的,不如珍惜眼前人。

审讯室里陷入一片寂静,是那种让人呼吸不顺畅的寂静。

细碎的声响从角落里发出,王明明跟刘悦都条件反射的看了过去,孙大庆紧跟其后。

顾长安把吃空的袋子揉成团抛进不远处的垃圾篓里面,没给那三道视线什么回应,半搭着眼皮点根烟抽了起来。

烟草味很快就在审讯室里弥漫了开来。

顾长安的脸笼罩在一线一线的烟雾后面:“孙先生,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连环碎尸案有关。”

“你住在福元路附近,想必也听说了,除了那起,还有另外几起,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如果你涉嫌其中的事传出去,想过你女儿会怎么样吗?”

孙大庆的脸瞬间就白了,他情绪失控的红着眼眶,语无伦次的说:“跟我没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同志,求求你们让我回去,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家,我……”

王明明拍桌子:“那你就实话实说,别跟这儿说一半藏一半,我们没空陪你玩猜谜游戏。”

孙大庆的呼吸急促,他哽咽着承认自己有隐瞒,当年前妻在女儿不到四岁的时候,背着他跟一个卖钢锯条的老板好上了。

王明明质问:“那你为什么瞒着?”

孙大庆的手在裤子上抠着:“这些年我一直提心吊胆,我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我怕我女儿被人说。”

照目前看到的听到的来说,真是个好爸爸。

顾长安夹开叼在嘴边的烟,缓缓的吐出一个烟圈:“孙先生,你今天早上四五点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