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颖迫切的双眼,半晌后,徐俏终于点了点头,在她点头的瞬间,眼眶中晃动的水光化作两行泪水涌了出来。
“……好。”
薄荧的高烧一直反反复复,在医院输了三天的液后,体温才彻底平稳下来。
回到家又修养了两天,又一个星期一转瞬就要来临了。
戚容推开房门走进薄荧卧室的时候,看见她正坐在书桌前静静把玩着一只乳白色的钢笔,戚容走近后,看见那只起伏着细条纹的精致钢笔上,笔帽和笔身衔接的区域渡着一圈金色,一行黑色的英文小字流畅美丽地刻在上面。
“极光?”戚容把手放上椅背,念了出来:“是一个牌子吗?”
“是的。”薄荧说。
“不便宜吧?挺好看的。”
薄荧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告诉她这支钢笔的价格在五位数。
“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再休息几天?”戚容在铺垫寒暄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不用。”薄荧抬起头来,对戚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戚容看着少女消瘦苍白的脸上那抹微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握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不要怨你孟叔叔,《地狱与玫瑰》是艺术,不是他们口中的污糟东西。”
“我知道。”薄荧说。
“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一定要告诉老师,告诉我们。”她握了握薄荧的肩膀,正要走出卧室,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呼喊。
“你说什么?”戚容转过身来,神色激动。
“我说……谢谢您的关心,妈妈。”薄荧微笑起来,少女的面孔在逆光下美得不可方物。
戚容眨了眨忽然有些湿润的双眼,快步走回,给了薄荧一个拥抱。
“好好休整吧,我不打扰你了。”戚容站直了身体,用有些异样的声音说完,走出卧室,为薄荧轻轻带上了房门。
薄荧回过身,目光落在手中的那支钢笔上,她的手指轻轻一动,乳白色的钢笔飞快转动了一圈,稳稳地停在了她的指尖。
x坐在她的书桌上,侧对着她,嘴里轻轻哼着一首没有任何规律的诡异曲子。
“这或许会是我用过的最贵的钢笔,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定是那支一块五的黑色钢笔。”
薄荧注视着手中的昂贵钢笔,忽然开口。
x的曲子停了,她诧异地看了说出声音的薄荧一眼。
“我永远不会忘记因为那支一块五的钢笔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的耳光和屈辱。”薄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个时候的我问自己,为什么我非得承受这种耻辱不可?为什么我不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同?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我?”
薄荧走到卧室角落的全身镜前站住,定定地看着镜中的少女。
在这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美神维纳斯施展了她全部的才华和灵感,同时也给予了她无尽的磨难。
“直到一个星期前我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今后我不会再问了。”薄荧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我是弱者。”
薄荧的手抚上镜中少女的脸颊。
“要么掠夺,要么被掠夺。退让只会被视为懦弱,而懦弱会招来豺狼。只有身居高位,才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薄荧面色平静,镜面上的手指在少女的脸上渐渐收紧了。
纯真的心、为人的良知、美好的信念——
“……我丢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丢掉自尊又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都闪开!我要往文里撒糖酥(苏)了!
☆、第 28 章
星期一,薄荧回到了学校。
从踏上校车开始,薄荧就在接受着各式各样的视线,下了校车正式走进校园后更是如此。
以往薄荧会对每一个认识的人点头问好,但是今天她只是在撞上对方视线后才会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依旧温柔礼貌,神色中却不再具有从前那种殷切的热度。
进了教室后,无数道目光立即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薄荧的目光隐晦地在教室中扫过,发现傅沛令的座位上还空无一人,他后面的徐俏也还没来。
“薄荧!”发现薄荧的郑风飞一般地从后排奔了过来:“你身体已经好了?”
“嗯,差不多好了。”薄荧抬起头,对他微微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
郑风在她的注视下耳朵尖又红了起来:“你……你没事就好。”
薄荧坐回座位没多久,徐俏和宁滢来了。她们一走进教室,看见坐在座位上的薄荧,表情都是一愣,在愣神之后,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流露出来,徐俏神色复杂地收回视线,率先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宁滢则继续停在原地,目光像两枚想要钉在薄荧脸上的钉子。
薄荧看着她,对她淡淡一笑,这抹淡笑在少女略显消瘦的脸上柔若春风,为她静物画般娴静的美丽吹来了活力。
宁滢以为薄荧是在耀武扬威,却不知道薄荧的视线看的是在她身后,刚刚出现在教室门口的傅沛令。
少年的目光不闪不躲,笔直地看着她,一双沉沉的乌黑眼眸中,似乎有无数话语在涌动。
薄荧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擦过宁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神色平静地将书包中的课本笔记一一拿出。
宁滢脸色难看不已地走回自己座位。傅沛令随后走进教室,目不斜视地坐到徐俏前方。
徐俏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强烈不甘,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