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深蹙起眉头,试着动了一下右脚,然而还未走动,小腿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薄唇抿起,下意识又开始用左脚发力。
“将军,您这样是没有用的。”顾朝朝无奈。
沈暮深脸色阴沉得厉害:“我难道不知?”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您今日刚开始尝试,能站住便很不容易了,”顾朝朝知道他更着急,顿时调整心态变得耐心起来,“不如今日不尝试走路了,您且试着用两只脚站立如何?”
沈暮深眉间褶皱依然厉害,却没有开口反驳。顾朝朝抿了一下发干的唇,默默松开了他。
当从他胳膊下钻出来时,沈暮深下意识地摇晃一下,顾朝朝赶紧冲过去扶住他,这才没让他摔倒。
“叫大夫回来,截肢。”沈暮深咬牙切齿。
顾朝朝无奈:“您才刚试了一下,这般容易放弃,还是战神大将军吗?”
“我若是什么劳什子战神,又如何能沦落到今日田地。”沈暮深的右腿一直发颤,眼底泛起一点红血丝。
顾朝朝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便赶紧扶着他坐下了。
当坐稳的那一刻,腿上的疼痛顿时减轻许多,沈暮深的面色却始终阴沉,一言不发地坐在原位。
顾朝朝坐在脚踏上,帮他按摩还在疼的右腿,按了片刻后抬头瞄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
对于曾经风光无两的他而言,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过于残忍。
“你在同情我。”头顶传来冷森森的声音。
顾朝朝面色不变:“小的也配同情将军?”
话音未落,她的下颌便被捏住,强迫性地与他对视了。
沈暮深的手劲极大,顾朝朝疼得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头看着他:“您如今虽然没有兵权,又伤了一条腿,可依然有官职在身,只要一天身子骨健全,京中那些人便不能动您,您可知为什么吗?”
沈暮深盯着她,许久淡淡开口:“因为我有军功。”
“不止,您还有百姓的爱戴、武将的拥护,只要您愿意,养好身体后随时都能回到权力的中心,反对的朝臣如何,圣上又如何,您身后有民心,有军心,还有您办不到的事吗?”顾朝朝不紧不慢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沈暮深沉默许久,轻嗤一声松开她的下颌,看着她白皙皮肤上印着的两个指印,突然嘴唇有些干:“你可知刚才那些话,足够你死十次的?”
“知道,”顾朝朝笑笑,“可这屋里就只有你我二人,说说也无妨。”
“你倒是信任我。”沈暮深不屑。
顾朝朝扬眉:“自然是信任的,大将军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也是最坚强、最勇敢的人,所以我们再试试吧?”
沈暮深:“……”
两个人又一次投入锻炼,反复多次后,沈暮深终于能靠右腿的力量站稳了。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顾朝朝将沈暮深扶到床上坐下,思索一番后开口:“将军,时候不早了,不如……”
“宣膳。”沈暮深头也不抬。
“……是。”顾朝朝意识到自己走不了了,只能认命地出去传膳。
等沈暮深用膳的时候,她果然是站着布菜的那个。她今日来得匆忙,早膳都没顾上吃,这会儿面对一大桌子吃食,却一口也吃不到,顿时又饿又馋,才给沈暮深夹了几筷子,自己的肚子就开始叫了,在还算安静的房间里,声音极为明显。
“你放屁了?”沈暮深顿时厌恶皱眉。
顾朝朝嘴角抽了抽:“没有,饿的。”
沈暮深想到什么,挑眉:“早上来时没用过?”
顾朝朝无语:“没有……就算用过了,这会儿也该饿了。”
“那便饿着,”沈暮深恶意一笑,一向沉郁的眉眼间多出一分肆意,“或者将那女人叫出来,我倒可以赏你些吃食。”
顾朝朝定定看着他还算轻松的眉眼,半晌突然开口:“将军,您生得真好看。”虽然这张脸她已经见过无数次,却每一次看都有新鲜感,稍微不注意就被蛊惑了,比如现在。
沈暮深一愣,头一次不知该如何接话。
顾朝朝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失言,正思索是继续夸下去,还是赶紧找补回来时,沈暮深冷着脸警告:“我没有断袖之癖。”
顾朝朝怔了怔,听懂他的意思后大惊:“我也没有!我只是夸您一句,绝没有那种心思!”
“你最好是。”沈暮深冷笑。
这种误会可不敢有,顾朝朝连连摆手,并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小的真没有那癖好,虽然至今未娶,却也是家有娇妾,是实打实的只爱美人……不对,美女,只喜欢美女。”
沈暮深闻言顿时皱眉:“你家中还有女人?”他来的时候短,又不怎么出门,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顾朝朝点头:“其实如今还是贴身丫鬟,并未抬为妾室,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了。”
沈暮深听她带着笑意提起家中女人,突然心情不大好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布菜?”
顾朝朝:“……”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伺候完喜怒无常的家伙,顾朝朝趁沈暮深午睡逃回了家里,一进门便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催促着下人们给端了一桌子吃的。
婵娟看着她狼吞虎咽,顿时心疼得不行,拿着筷子在一旁为她布菜。
顾朝朝含糊道谢,吃个半饱后速度才慢下来。
“将军把您叫走一上午,竟然连顿饭都不管吗?”婵娟最近对这个沈将军的印象,真是越来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