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旨意,不仅招惹了孙氏与贺氏,还招惹了她?
可不对啊,她夫君薛凛还活得好好的。
那是因为宫里那一位传说中顾觉非的老相好、如今荣宠正盛的贤妃娘娘卫仪?
也不对啊。
她可是听说过,卫仪是卫太傅原配所出,卫仙是续弦所出,自来关系不很好。
这么想着,陆锦惜看着她,没答话。
她这一脸的波澜不惊,落在卫仙的眼底,就成了理所应当。简直好像这阖府上下的确就该她陆锦惜受此殊荣一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下她脸色一黑,袖子一甩,竟是二话不说就走人!
“这一位三弟妹的态度,也是有点看不懂啊……”
陆锦惜越发玩味起来,手指将那一卷圣旨轻轻一转,心里面却也有了几分怪异的不安。
只盼着这议和的事情,别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不然到时候为当年边关交战牺牲最多的将军府,只怕要平白背上几口锅。
毕竟对主战派来讲,埋骨他乡的薛况,是一块好砖。
她回头去看那些宫里来的赏赐,沉吟片刻,只道:“赖管事,这些赏赐,都照旧例收入库中,登记造册吧。另派人去看看,迟哥儿迟迟没回,到底怎么回事。”
“是。”
赖管事连忙领了命,立刻去办事了。
这时候,薛迟正在回将军府的路上。
将军府这边自有马车来接他,他从太师府出来就上了马车。他是坐不住的好动性子,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是以一路上都趴在窗沿上,朝外面瞅。
马车一路走,他便一路看。
今日那一位顾先生并没有教很多东西,只是让孟先生考校了他旧日的功课。
娘亲下午走后不久,顾先生就下了楼来,亲自给他讲课。
但也没讲两页,前面就来人说什么宫里来了圣旨。于是顾先生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在阁楼的窗前站了许久,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其实,他当时很想问那一句“苟不教,性乃迁”是什么意思,但旁边的孟先生却悄悄给他打眼色摇头,他便忍住了没问,就这么在书案后面干坐了小半个时辰。
一直等到日头西沉了,顾先生才慢慢转身,跟他说今天不教了,让他明天再来。
“唉,真是奇怪,总觉得顾先生好像心情不很好的样子……”
薛迟看着外面随着马车行进而颠簸晃动的店铺屋舍与行人,一张包子脸已经苦恼地皱了起来。
“要不要回去跟娘亲说说,让娘亲准备点什么东西,明天给先生送去,哄哄他呢?”
同在马车里坐着的青雀,无意中听见这一句,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当初翰墨轩上,自家夫人那一管摔了顾大公子一身墨的笔……
她一时没忍住,看向了薛迟的后脑勺。
迟哥儿还真是……
夫人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青雀心底无奈极了,又见薛迟小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便凑上去去劝:“哥儿,还在马车上呢,您还是缩回来些,万一要是——”
“诶,刘叔叔!刘叔叔!!!”
还没等青雀把劝说的话说完,趴在窗沿上的薛迟,便忽然一震,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连忙伸出手去朝着外面某个方向挥舞,还扯着嗓子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哥儿小心!”
青雀吓得不轻,生怕他动作太大从车里掉出去,赶紧上去拽住,又连忙去吩咐车夫。
“快停车!”
“吁——”
车夫不敢怠慢,立刻就停了下来。
但薛迟没有停下,人还趴在窗沿上,两只眼睛看着前方三个牵着三匹高头大马过来的人,越发兴奋起来。
“刘叔叔!这里,这里!”
这时候天色已不早,街上的行人并不很多了。
九门提督刘进,今日穿着一身的便服,手里牵着马,与如今被调去看守宫门的金吾卫方少行一道在街上走着。身边,还有着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
听见那声音的时候,他正在跟那文士说话。
但这声音一进耳朵,他就“咦”了一声。这一段时间,薛迟是有空就朝城门处和提督衙门跑,这声音他都听得熟了。
于是循着那方向一看,果真瞧见了将军府的马车。
“小公子?”
刘进一下看见了那探出来的小脑袋,立刻笑出声来。
薛迟一骨碌就从车里爬了出来,兴冲冲地跑到了刘进的面前,手舞足蹈:“刘叔叔,刘叔叔!我还想今天下学太晚,没时间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昨天我娘给我讲了新故事,有关于刘叔叔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