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2 / 2)

逍遥子如同一只焦躁的鹤,在地上四处踱步,就差引颈长啸。他烦躁道:不许。现在不许。待此间事了,随你们怎么成,爱怎么成就怎么成。

师父!

丹阳看着他,道:我们谈谈吧。说着就看元真,师弟,你带季柯和其他人离开。

元真看向逍遥子,终于得来他首肯。这才率着弟子离开,临走时,拉走了季柯。

季柯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只是风雪迷了他的眼睛,是以看不清雪中人的背影。

元真安顿好惶惶的弟子,方有空回身。见季柯遥遥站在那里,只往望月峰顶看,可是依现在的视角,是根本看不到什么的。元真走到季柯身边,风雪中两人并肩而立,久久无语。过得会,元真才道:季师兄来剑门,也有两个多月了。

季柯回神:才两个月?他竟觉得许久了。

元真看了看他,忽然说:大师兄坑你,你生气吗?

技不如人,有什么好生气。其实气得要死。季柯却说,我与丹阳在一处,你们为何一点也不惊讶。我是个男人,还是个魔头。

魔如何,妖如何,人又如何。不都是天下苍生。若你心怀不正,师兄一定不会容忍。这位温和的三弟子轻轻拉起季柯的手,大师兄心如明镜,不染尘埃。他认定的人,一定也是世上最好的。或许对大师兄来说,是好的。世间情爱皆发自内心,我们从不去刻意强求,或是有心阻挠。

与剑门的人比豁达,恐怕世上大多数的人都要输。季柯从前最不屑满口说着大义的修士,如果丹阳如此,剑门如此,他恐怕早就拍拍屁股走人。偏偏不是。这里的人,不算正,不算邪,不论你怎么对他们,都仿佛打在明镜上,从中看到自己的嘴脸。

元真这通话,倒叫季柯觉得,一向自认洒脱于世的他,反而拘泥在条框中。

季师兄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剑门没有二师兄?

季柯哦一声:我听外面的人说,许是半路道陨了?所以你们从不提起。他也没有上心去问。毕竟二师兄还是小师弟,都不过一个称呼,于当时的他而言,只是权宜之计。

元真笑道:世人不知,就会多加猜测。今日虽至如此境地,他痛心于剑门遭遇,心伤于师弟落难,迷茫于未来处境,但有一点不变,不论如何,总归是从不放弃希望。就像太华山的雪再冰冷,太阳每天都会从山间爬出来,就算被云遮住也没一日落下。

他徐徐道:师父总说大师兄是天赐麟儿,是上天在他剑途迷茫时赐予他的宝物。他名丹阳,师父希望他如耀阳一般照彻剑门,更愿他心如火,免得落于剑修冰冷的性情。

季柯奇道:我还以为他是逍遥子在外偷生的。

元真:

季柯咳了一声:你继续。

丹阳的出现给逍遥子带来很多快乐,并不天天抱着剑思考人生的意义和练剑的意义,开始做饭洗衣,把娃娃带在身边东奔西走。一代剑修终于有了人气。

逍遥子在外云游时,于破庙里捡了元真,元真比丹阳小一些。逍遥子牵着丹阳进庙时,他正呆呆看着屋檐落下的雨水。水无形,却仿佛在天地间连成了线。

丹阳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不顾自己雪白的衣角沾了溅起的泥水。两个漂亮的娃娃蹲在地上默默对视半晌。小丹阳就朝他一指,对逍遥子说:师父,我要他当我师弟。

逍遥子大乐,要知道丹阳从不开口要什么。他背着剑,走过去问元真,家中有无亲属,元真答无,又问,是否愿意和他学剑,元真看了看丹阳,就说好。

逍遥子想了想:阳儿的名字不是我取的便算了,依门中排行,你该是元字辈。你问什么答什么,我便唤你元真吧。

小丹阳去牵小元真,小元真就乖乖让他牵了,软软地喊了声:大师兄。

丹阳点点头,白净的小脸一本正经:三师弟。

逍遥子奇道:怎么是三师弟?他什么时候收过二徒弟了。

丹阳仰头道:不行吗?

老师父摸了摸下巴,好像没什么不行。道家讲满则亏,缺个二字,说不定反而是好事。

元真道:这么多年,师弟都跟了一长串,从没有二师兄。他们倒也乖巧,并不过问。所以你来,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也不一定。

季柯心中一动,便见这位三师弟笑眯眯道:注定给我们当师嫂。

二师兄是兄,大师兄的媳妇就是长嫂,就算两者身份兼备,叫起来也不别扭。要是小师弟成了嫂子,那可就怪了。

季柯:呵,该死的他竟然还为此心动了一下。心动个鬼。

不过是开个玩笑,倒是缓和了一下氛。剑门中人从渺瀚真人到底下看门童子,从未有过嫁娶。这满山喜色,到时一定很热闹。元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道:可惜了小师弟凑不上这份热闹。不然他一定很高兴。

他会高兴的。

便在这时,一道低却清朗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两人回头。

原来是丹阳。

丹阳徐徐走来,道:他会高兴的。说着拉过季柯,到时他若闹,你多给他买几条裙子,弄些糖好好哄一哄。再不然,就罚他去练剑。

这话虽有理,可是在这种情状下,元真却听得有些心碎。他听不太下去,找了个托辞,勉强笑着离开了。

丹阳这话说的

季柯看着他,道:你能救他?

能。

丹阳与他并肩站在悬崖边,云雾不远处是朦胧的殿影楼阁,那里是剑门。也是他家。他出神地望了会儿,方回过神,道:我十六成人礼时,便说过,但凡有我在一日,便不叫门下弟子受欺受辱半分。此话牢记心中,从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