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沙哑,歇斯底里地问我:“怎么会这样?”
他想要坐直身子,可是完全没有支撑力,又倒了下去,他不信邪,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陆晋深哭了。
他眼角的泪水,慢慢流下来,那是绝望的眼神。
“去把我凿碎了的绿叶拿过来,在木桶里面。我怕他下半身再感染。”顾玄武沉声,完全不顾陆晋深消极的态度,他执意给他治疗。
陆晋深却绝望地倒在那儿,完全不配合。
顾玄武冷声呵斥:“小川用自己的性命,换你继续活下去,你倒是好了,不肯配合是吗?好,让你在这里,活活溃烂而死,也算是让你和小川可以同处一室了。”
顾玄武起身,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一丝呜鸣。
陆晋深妥协了,他哭得满脸泪水。全然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顾玄武替他敷上那些碎叶子,又耐心地给他换上一块新的白布,碎绿的颜色渗透出来,倒是比之前好多了,血止住了,陆晋深的腿也没了。
我从屋子里退出来,跟着把门关上,一整天,陆晋深都保持着一个姿态。
仰着脑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视线落在我的那具身体上,他嘴里念念有词:“小川……小川……”
每念三次,便换来一次哽咽,我站在窗外,却是不敢继续再看下去。
顾玄武说陆晋深比想象之中要恢复地快,等过了今晚,他便要着手送他离开杨家村。
“他留在这里太危险了。”顾玄武沉声,“你是不是在怨我?”
顾玄武盯着我看,清冷的眼底,起了一丝丝波澜。
我摇头,我怎么会怨恨他呢。
“你不问我,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把你送出杨家村?”顾玄武看着我,我也有些愤愤。可我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没有谁该对一个陌生人好。
我轻声道:“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的,更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连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都分不清楚。”
“小楼,再等等,我会送你离开的。”顾玄武像是对我承诺似的,他转身离开院子。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家家户户把扫把拿出来,倒着放在门外,唱戏的人早早画好了妆,准备替杨雪绒祖孙二人唱丧戏,我坐在那儿,门外路过好多人,都央着我去听戏。
他们说这戏得连着唱七天,可热闹了,他们倒是完全没有因为杨雪绒祖孙的死而有所悲伤的神情,只顾着去听戏。
顾玄武说人情凉薄,更何况,杨雪绒祖孙两个人,本就不是好东西。
喜事变成了丧失,可村子里的人却缄默不言。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